昭浩康堕入两难之地。
如果点头答允开棺验尸，那便是对母不敬的罪恶；若此时放弃，本相就会被一向袒护。
“王爷以为呢？”慕大蜜斯转头咨询他的定见。
“母妃，今儿你说的话，儿臣如何听不明白？”
“砰……”一拳狠狠地砸向了桌面，沉厚的梨花木裂开了一丝缝。
“刘妃现在的环境王爷也清楚。”慕大蜜斯答得委宛。
可惜，伊人已逝，徒留了一个谜团。
不过，体贴则乱，他此时有些入魇了。
当晚，芳华绝代的柳惠妃突发恶疾，还等不及太医前去救治，一命呜呼。
昭浩康不是习武之人，这一拳几近抽暇了他浑身之力，浑身一软，他瘫坐在几案上。
刘含蕊疯颠，话不敷以全信。若要作实柳惠妃是否被人毒害而亡，只能从骸骨上清查。
他天然明白慕疏影之意。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外人只道君王无情可骇，谁知深宫的地头，最可骇的是争权夺利。”女子似自言自语，又似循循善诱。
现在端倪闪现，再来细细揣摩，又显得耐人寻味了。
昭浩康是内敛哑忍至极的聪明人，他天然明白此中的短长干系。
别说柳惠妃生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即使是平常百姓家的夫人，作古十八年之久，也不能被开棺验尸的事理。
“刘妃说是皇后所为？”自牙缝里溢出的声音，变成了活生生的狰狞，昭浩康本来温润如玉的脸庞微微扭曲。
柳阳点点头，应道：“没错。越是短长的毒，越是会深切骨髓中，经数百千年都不能消褪。”
女子又笑了，泛着几分苦涩，她心疼的将孩童揽在怀里，喃喃细语：“深宫内院，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之前母妃不懂，现在才懂了。不幸你本该无忧无虑，也要渐渐适应这宫闱的糊口。如此，母妃到真不知当年的决定是对了还是错了。”
昭浩康抬眸，眼底闪现出痛苦之色。
一个疯颠了十几年的女人，她口中所说的本相，到底能信几分呢？
或许是当时她查到了毒害刘含蕊的真凶，才收回深宫勾心斗角可骇的感慨。
这景象便是昭浩康印象里柳惠妃最后的绝影。
这是对死者大大不敬。
“柳母舅，听人说如果被人毒害而亡，哪怕埋于黄土，皮郛腐蚀，骸骨也会发黑，对吗？”这是慕大蜜斯当初闲来无事从一本杂书上读来的，也没考证过真假。
“母妃带你出去玩会。”莞尔一笑，女子牵起孩童的手，一道走了出去。
这可行吗？
“母妃，你憋得儿臣透不过气了。”小小的人儿收回抗议。
“母妃？”孩童尚稚，不懂女子话中含义。
那番话落在尚且年幼的昭浩康耳中，天然不明白此中的含义。再以后，昭浩康遭人毒害，十余年卧病榻上，再得空细想。
“等迟些日子，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女子温婉的笑容完整敛住，她愈发用力的抱紧怀中孩童，道：“就怕你有一天明白了，便再没有欢愉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