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起来，坐于原处。绿萼蹲身为我揉着膝盖，不敢说话。芳馨道：“女人可要去历星楼瞧瞧？”
芳馨倒吸一口冷气：“怨不得陛下本来要册封女人的，俄然便恼了女人！”
【第二十三节 安危自亡】
小钱颤声道：“是。惠仙姑姑在金水门外乱杖打死。简公公特地叫了各宫各院的执事去观刑，奴婢只是刚巧颠末。”
我又道：“慎嫔在旁么？”
我低低道：“我明白……”
芳馨一怔：“是。奴婢明白了。”
我觉得我会肉痛，我会晕去，但是我没有。我只听到慎嫔在我耳边说：“这孩子最能倚靠的，非你莫属。你受我这一拜，我便信你。”
高曜呆了半晌，方道：“周贵妃无端出走，父皇恼了好几个月，现在才好些，母亲怎会……”我垂首不语。高曜又道：“才刚孤向父皇存候，因不晓得详情，不敢冒然为母亲讨情。父皇的神采很丢脸，孤不敢久留，出了定乾宫便到姐姐这里来了。”
芳馨的神采忽而转白：“奴婢不敢说，更不敢想。”
我又问：“弘阳郡王那边如何了？”
冷风从窗缝渗入，芳馨打了个寒噤：“奴婢不知。慎嫔娘娘此时被囚禁在历星楼，失却臂膀，又不得见弘阳郡王，定是生不如死。”
我堕泪笑道：“知我者姑姑。”
小钱开了门，战战兢兢地挨了出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低头不敢看我。我和缓了口气，叹道：“是惠仙被杖毙了么？”
我叹道：“一时的生不如死，不算甚么，只要能熬过来。可如果熬不过来，又会如何？”
我不假思考道：“不瞧！”
芳馨告罪坐下，一面揉着我的膝头，一面道：“午后才说天变得太快，公然这便来了。”
芳馨道：“陛下看到昱嫔，便想到贵妃。昱嫔是极有能够得宠的。若失了宠，她的孩子天然不能与弘阳郡王相较。是不是？”
我忍气道：“惠仙临死前可说了甚么？”
天子冷冷道：“慎嫔，很好。”他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怒意，却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整张脸都麻痹了，舌头僵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新年，高曜便整整十岁，这些日籽实在长高很多。他的眉眼像天子，下颌的表面却有慎嫔的笔挺生硬。他走得虽急，脚下却轻浅无声。
我怒极而笑：“实在她如许做，倒也不是全无用处。弘阳郡王畴前是骁王党以后，慎嫔一去，弘阳郡王便与骁王党再无干系，做太子说不定倒真的轻易很多。昱嫔得宠，二殿下被皇后收养，又失了骁王党的干系，公然是一箭三雕的好计。”
一股酸楚之意涌上心头，我侧头抹去眼角边的冷泪：“你下去吧。”
芳馨大惊道：“陛下定会觉得是女人调拨娘娘――如此便坐实了罪名！见又不是，不见又不是，这该如何是好。”
我含了一颗蜜饯，只觉舌刻薄甜，咽喉还是苦涩，不由蹙眉：“姑姑不说，我怎能明白。何况姑姑既然想说，便说个痛快好了。”
小钱道：“慎嫔娘娘被关在历星楼，传闻惠仙姑姑被抓走的时候，娘娘哭得短长。”
我又道：“慎嫔退位今后，我立即便被升为正七品女史。姑姑还记得么？”
我和芳馨身着青灰色大氅，无声无息地隐在茫茫雪色当中。我在腹中密密罗织了一大篇说辞，但是刚出漱玉斋数十步，远远只见历星楼二楼寝殿的窗户大开，一个苗条的人影悄悄挂在梁下，一动不动。
芳馨恭敬道：“奴婢这点微末见地，不敢说。女民气里明白，不再动气便好。”
我更是好笑：“她现在是戴罪之身，图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