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女帝师二(44)[第1页/共4页]

天子复又握住我的手:“君无戏言。”说罢命李瑞上前,“传朕的旨意,掖庭属不必再过问慎妃之事。”又对小简道,“将朱大人抬回漱玉斋,请太医诊治。你就在漱玉斋守着,随时禀报。”

我和芳馨仓促穿过西门,一起向北,赶到内宫西北角的角楼前。角楼前后三进,摆布三进,建在高高石台之上,足有四层。韩管事开了最高层的窗格爬出,抱着酒瓶坐在屋檐上。双腿一荡,左脚的青布鞋滑了下来,在基层檐上一激,翻了个身,滑落人群中。人群如波浪翻涌,惊呼声中,向后撤退。

芳馨忙道:“奴婢讲错,女人恕罪。”

我又道:“韩公公,你我同在文澜阁同事,你如有难处,玉机愿略尽绵力。”

我也顾不上解释,只问道:“究竟如何回事?”

小棒子侧倒在地,一咕噜弹起来又抱住了我的腿。芳馨向守在玉茗堂外的小钱使了个眼色,小钱一溜烟出去,抬脚就往小棒子肩头踢去。我心中不忍,忙止住小钱,双手扶起小棒子道:“我随你去。”

芳馨呆了半晌,讷讷道:“女人太苦了。”

精力尚好,还能思虑。这一副残躯竟还能承托我的思惟,这便够了。

自那凶恶万分的一夜,我俄然发明本身在暗中没法安然入眠。恶念沉在心底化成的一片泥沼,一个久不见光亮的人甘心沉湎暗中当中。沉湎得越深,越神驰头顶一线如有若无的星光。这点豪侈的神驰,足以令我心安。想起数年之前,得知裘皇后被囚禁守坤宫,我心烦意乱。是芳馨对我说,奴婢也好,女官也罢,在这宫中,属于本身的唯有一夕梦境。

小棒子在我身后直哭,但有我和李瑞在前,他不敢冒然向上,只是一味嗐声顿脚。韩复的目光中似有一线求生欲望,我见他踌躇,忙又道:“韩公公,你别动,我这就上去。”

一个降落的声音在耳边孔殷唤道:“玉机。”

芳馨牵住我的袖子还要再劝,我悄悄摆脱了她,取过大氅披在肩上。大氅的衣带上绣了密密的桃花,打结时不甚顺畅,我保持了两次,都没有结好。芳馨叹了一声,只得上前为我系好衣带,一面又劝:“女人三思。”

我一惊:“姑姑说甚么?!”

我喜极而泣:“君无戏言。”

芳馨朗声道:“朱大人来了!”

我清楚瞥见韩复的眼角飞出泪滴,唇边却挂着心对劲足的浅笑。他眼风如电,充满悲悯,像成仙的神仙望向肮脏的人间。角楼如山巍峨,欲与彼苍比高。他这一跃,如鹰击长天,鱼跃龙门,是奋死遂志的一跃。我代他欣喜,赛过惊骇。

文澜阁的执事韩复畴前是一个杀过人的死囚,被一个姓王的行贩子家赎了命。因他读书识字,来了文澜阁,这么多年熬下来,终究升作执事。客岁皇后思疑他帮手翟恩仙灭顶徐嘉秬和红叶,暗中授意当时的掖庭右丞乔致酷刑拷问,虽大难不死,一双修书的巧手终是废了。今后他也不大往文澜阁来,只一味躲在监舍中喝酒。我在文澜阁向少见他,偶尔遇见,他也老是浑身酒气。我一向想问他徐嘉秬一案的本相,但是——不问也罢。

芳馨含泪道:“女人明显不喜好陛下,又何必如此自苦?奴婢瞥见信王世子的神采很不好——”

天子展袖拭去我唇边的鲜血,肉痛道:“好。朕不再问了。”

我叹道:“总归是一条性命。”

整日烂醉如泥,却对宫中的情势一清二楚,公然不能小觑。但是酗酒数年,意志终是坍塌了,竟然胡涂到选了本日来寻死。有一瞬,我恨上心来,只觉芳馨所言不虚。但是我终是不忍见他死亡,此时更是甚么也顾不得了,遂上前一步,将双手合在口边,朗声道:“韩公公,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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