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不解，却也不敢再问。忽见芳馨出去道：“女人，启祥殿来人回话了。”说罢身子一让，乳母李氏走出去行了一礼。我笑道：“不拘叫哪个丫头来就是了，嬷嬷又何必亲身过来？”
从寝室走到南厢，只见内监小钱正垂手立在门边。小钱只要十四五岁，身量较同龄少年为高，手长脚长，生就一副聪明面孔。见了我忙行大礼，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陆贵妃身子一晃，欲言又止。鬓边的水晶步摇沙沙作响，手中紧紧攥着并蒂莲斑白玉佩，指节挣得像玉佩一样白。
乳母王氏领了高曜在前面走，见了陆贵妃只作看不见。倒是那内监见了她和高曜，忙施礼道：“二殿下万安。”
“长宁宫女巡朱氏玉机顿首谨拜熙平长公主殿下：女不佞，不能奉长主之命；女不孝，不能宽父母之怀。入宫七日，未察君上之所亲，群下之所恶；未明功禄之遗，奖惩之别，斯诚浑浑噩噩也哉。大恐不堪所用，有负殿下守身建功之期。思及昔日侍主之时，主惠雅之量，幸教于女。赞誉毁辱，耳提面命。今不得之，心戚戚不知所安。敢以泣书，言说一二。唯唯不知所云。但望主安，常拜足下。女玉机顿首再拜。”
锦素到底没有欣喜嘉秬甚么，她和史易珠在守坤宫前与我们分离。我和嘉秬持续向北行。到了思乔宫西侧门，嘉秬道：“我本想请姐姐出去饮茶，只是皇后深责贵妃，我也不敢邀姐姐了。”说罢行了一礼。
本来四位女巡当送皇子公主去前面上学，但本日皇后却命内侍相送。孩子们走后，皇后道：“本日有件要紧的事情要说，故请各位大人临时留下。”世人领命。
我笑道：“待我向皇后问过安，这就去。”
红叶道：“女人换了吧。这个已经戴了好几天了。”
我坐在妆台前，捻着信亲王世子高旸送给我的白玉珠，笑道：“让他到南厢等一会儿。”绿萼回声去了。
镜中笑容遽然生出一丝挖苦之意，满目晨光顷刻如寒铁生冷。我将顺手把玩的紫玉钗往嫁妆中一抛，淡淡道：“二殿下就是二殿下，说甚么皇后的二殿下！”
我接过茶：“恰是。”
陆贵妃道：“臣妾佩服，甘心领罚。”皇后右手悄悄一抬，穆仙忙扶了陆贵妃起来。
王氏笑道：“商公公不在皇后跟前，如何到这里来了？”
【第十一节 犯在未附】
我忙拉住她：“mm别去，我们现在守坤宫门口，你想安抚她，转头从学里出来，多少说不得。”
午歇起来，恰是未正时分。我正在梳头，绿萼来禀道：“女人，送信的小钱从长公主府返来了，这会儿正在内里等着回话。”
锦素一怔，随即会心。只见徐嘉秬向我们看了一眼，回身下了石阶，一径往南去了。
红叶笑道：“女人自进宫以来，一向戴着青金，这会儿是要换白玉么？”
走到定乾宫南门，南望碧空澄彻，丝丝白云如絮，我恍忽能闻声奉先殿里群臣奏事的反响。谨身殿与奉先殿次第而高，奉先殿有如帝王，谨身殿却仿佛一名寂静端丽的宫妃谨立品后。
我起家，转头见高曜在王氏身后探出脑袋，便向他招手道：“殿下，《孝经》的纪孝行章中，‘孝子之事亲也’的下一句是甚么？”
皇后傲视道：“徐女巡请讲。”
俄然徐嘉秬起家跪下：“皇后娘娘，请容臣女一言。”
皇后冷冷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说道：“所谓‘刑不避贵，泽不隔下’[28]，上重违法，后宫亦然。”
王氏这才假装乍见贵妃，双膝浅浅一屈，居高临下道：“娘娘万安。”陆贵妃闭目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