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然一笑：“然也。”
我浅笑道：“我想先去长宁宫看望弘阳郡王殿下，午后再去粲英宫，好么？”
另一个女子道：“这里是朱女录的寓所，不成冒昧，待我出来问一问。”半晌，一个身着赭色衣衫、梳着快意高髻的女子走了出去，瞧她的打扮，当是某位皇子公主的乳母。她走上前来行一礼道：“奴婢拜见朱大人。”
天子的脸被小简的后脑遮住了大半，连声音都有些沉闷。只听他缓缓吟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玉机笔下的‘君子’，是谁？”
华阳道：“我也想像玉机姐姐如许，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
我浅笑道：“殿下恕罪，此中起因，微臣不便答复，但毫不像嬷嬷们说得如许不堪。实在升平长公主殿下就在白云庵，待殿下长大了，能够出宫了，本身去问岂不好？”
我看她脑后拖着一绺长发，发髻也有些松了，发间并无一星半点的珠玉，显是头发还没有梳好便单独跑了出来：“请公主随我进屋去，不然嬷嬷们转头找来，瞥见殿下站在这里，就不好了。”
天子穿好了衣甲，顿显豪气勃勃。他看着我笑道：“你和玉枢是孪生姐妹，的确长得很像。只是细看，又有些不一样。”
我笑道：“我只闻声你唱歌，瞥见你跳舞，别的天然都不入我的眼。”只见她身着红绫短袄和淡粉色梅枝罗裙，随便挽着呙堕髻。如此家常的打扮，虽没有效脂粉，却还是容色照人。我和她比，的确像一抹有趣的灵魂。
芳馨深深地看我一眼，抿嘴笑道：“女人少有如许心浮气躁的时候。”
我不是不想嫁人，我只是不想嫁给他。但是出了宫，我又当嫁给谁？又想嫁给谁？又能嫁给谁？前人有云，“决者智之君，疑者事之役”[57]。在情之一字上，我是“疑者”。或许我应当像玉枢一样，做一个“决者”。不知等我大哥，会不会悔怨。
我心底一软：“我自小就拿玉枢没有体例。随她去吧。”
听闻此言，我也有些不忿：“升平长公主殿下弃家祷国，忠烈有节，是有功之人。公主殿下千万不成听信嬷嬷的一面之词。”
华阳哼了一声道：“谁让嬷嬷连梳头也不能温馨半晌，整日嚼舌根，烦也烦死了。我一急，就出来了。”
天子叹道：“‘绿鬓青衣，碧箫生辉。雪落翠绮，轻歌万里。’一琴一箫，浪迹江湖，拥雪河关，长吟不前。本来你自小就倾慕如许的日子。固然有些平仄不通，却也动人。”
芳馨道：“最可贵的是，他一贯怀旧，至今不忘女人对他的搀扶。女人昨日才回宫，本日礼就到了。”
我笑道：“不过是让我看看新的书房，命我为弘阳郡王府选几个庶子舍人、文学记室罢了。”
我想了想，低头感喟：“玉枢有些不欢畅了。”
我忙道：“殿下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宫了。皇后身子不好，殿下是最孝敬的，如何能让娘娘担忧？”
玉枢眼中的欢乐像一大片流星闪过，只留下一方扯破的天空，每一道陈迹都是她的迷惑与不安。她没有说甚么，只是叮咛宫人摆箸布菜。寂然饭毕，玉枢道：“mm和我一道回粲英宫吧。”
这设法像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一样倔强而稚拙，又像太伯、仲雍文身断发[58]一样断交和动人。我不由笑道：“实在自有侍读以来，还没有哪位皇子和公主的侍读成为妃嫔，殿下实在不必担忧。”
芳馨沉吟道：“那婉妃娘娘……”
她倒也没有说错，“微臣卑贱之身，怎作配天子？殿下就不要讽刺玉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