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道：“姑姑说的自是明路，我岂能不知？只是分歧我的情意罢了。当年曹操与袁绍相拒官渡，曹操兵少粮绝，有退兵之意。荀彧寄书曰：‘公乃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125]曹操以奇兵劫夺袁绍粮草，终究大胜。愈是艰巨，愈不能退，退一步，心就散了。”
笔一顿，洇出豆大的墨点，如草茎上的病节：“她既故意，明日便请她来坐坐好了。”
酒香醉人，已分不清今夕何夕。我讷讷道：“都过了三十六日了么？”
芳馨道：“为了繁华繁华，她连本身的亲生孩子都舍得出去，足见夺目心狠。女人只是不想拆穿她罢了。”
我笑道：“秋兰和银杏是因她而下狱，因她而被逐，凡是有些知己，怎能不问？不过，她说这两人是因盗药入狱。她究竟知不晓得本相，却也难说。”
芳馨在一旁笑道：“女人去吧。漱玉斋明天没有备女人的饭，女人不去就要饿肚子了。绿萼女人带两小我好生跟着，把女人的药也拿上。”
芳馨叹道：“女人何必如此自苦。”
我笑道：“玉机记得娘娘是越州德清人氏。越州富庶，天候又暖，比汴城好很多。”
闲谈半晌，太后命若兰送我出来。若兰身着月白长袄，四个月的身孕，身形微显，脸也更加圆胖。我亲身扶着她渐渐走下玉阶，笑道：“上一次在城外见到你，一别数旬日，统统都还好么？”
我浅笑道：“旧思难忘？”
我奇道：“慧媛？可有话留下？”
高曜笑道：“父皇妃嫔渐多，孤不便霸着长宁宫。”
绿萼浅笑道：“奴婢就说，我们女人不认得王氏和邓氏，此二人也并没有惊扰女人。娘娘若为这一点小事来请罪，不知情的还觉得我们女人刻薄，坏了女人与慧媛娘娘了解在先的交谊了。”
我笑道：“太后本日待客，不得闲见我。我和姑姑去文澜阁逛了逛，那边现在是书院了，那么多芳华貌美的女人坐在内里读书，真是后宫一景。比比她们，我真真是老了。”
若兰道：“王爷早就回关中了，现在王府中只剩若兰一人。太后说，待若兰出产，就请陛下召王爷回京伴随。”
眼中望出去一片恍惚，裙上的暗纹踏实如星光涣散。我忙道：“是。太后教诲，微臣服膺。”
我忙抛下书，起家拜下。高曜道：“何必多礼。此是姐姐故居，如常便好。”说罢悄悄一摆手，美酒肴馔鱼贯而上，斯须摆了一桌，都是我平日爱吃的。高曜表示我退席，芸儿亲身烫酒布菜。
绿萼道：“是关于为华阳公主选侍读的事。”
芸儿笑道：“奴婢来漱玉斋的路上，竟在益园中遇见姑姑。两下一问，才晓得姑姑是奉了大人的旨意去长宁宫问候王爷，奴婢是奉了王爷的旨意来漱玉斋请女人喝酒的。王爷和大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白道：“刘大人是前天出宫的，因大人病着，不便打搅，就没去告别。”说着亲身奉茶，“大人请坐，奴婢这就去请王爷过来。”
恍忽是那一日在掖庭属与锦素对证，那样决计肠判定和断交，未曾好好道别——和锦素，也和少年相伴的交谊。我心中一酸，转头疾步而去。
绿萼道：“可不是么？能拿住圣心，这才是慧媛的本领。也不晓得颖妃娘娘传闻此事会不会吃心。”
高曜道：“母后崩逝，已有三十七日。”
绿萼道：“慧媛娘娘一来探病，二来请罪，三来是有事就教。”
我笑道：“娘娘公然不忘故交旧情。”
沈姝欣然一笑：“罢了，她们既回故里，妾身便修书回家，请家父多多照顾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