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父皇俄然命令班师，几个主将力谏不成，父皇命令敢谏者死，即便是皇子也不能例外。幸亏，几位将军都有陈平保下樊哙的担负[188]，孤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第三十五节 易前难后】
高曜笑道：“看军功，比民气，总好过比谁的母妃更得宠，是不是？”
高曜道：“姐姐所言甚是。过后孤也有些后怕。”哧的一笑，又道，“偶然想想，只因皇祖母于先帝有宠，父皇十二岁就被立为皇太子，皇太子哥哥因为周贵妃有宠，不到十岁就被立为太子。为甚么恰好孤如许难？可见只要母亲有宠，建功是大可不必了。”
那女人道：“便是左将军文泰来的夫人苏氏。”
我不忍再看，回身走到了门外，心中酸楚至极。绿萼提着灯扶住我，俄然叮的一响，风灯上多了一道敞亮的水渍。高曜跟了出来，唤道：“姐姐……”我拭了泪，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又道，“孤送姐姐出去吧。”
我不由笑道：“这话说得勉强。”
我躬身退了两步，深深一拜，觉得道别。我的口气沉缓坚固：“‘非天，谁启之心’[189]？机会是在殿下这一边的。”
忽见家中一名仆妇吃紧忙忙上前来道：“启禀二蜜斯，武安伯夫人来了，已请在堂上奉茶了。二蜜斯这便去见么？”
我与高曜在正堂平分主宾坐定，不一时丫头奉上茶来，是上好的碧螺春。暗香细细，若沉若浮。半晌间，我将统统不快置之度外：“府上人说，有事明天请早去吏部说。殿下清楚有汉相申屠嘉‘不受私语’[185]之风。”
我笑道：“陆将军也有了心机。”
高曜道：“不必，你们去吧。”两个女人忙躬身退下。
高曜非常不舍：“姐姐这一回宫，恐再无促膝相谈的时候了。”
高曜低头思忖，下认识地挺起腰身：“当时父皇亲率摆布军，孤随文将军直捣银川。孤率将士攻堞先登，拿下几个城池，立了些不大不小的军功。待打到银川城下，父皇已然病重。因而封孤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立大元帅幕府，总统九州军事。本来统统都有条不紊，官军筑好堰坝，只待唐渠的春汛。
我命人多搬了一盆炭火出去，和苏燕燕围着火盆坐定。我怕冷，伸出双手烤着。苏燕燕俄然握住我的指尖，洁白的拇指压在我的四指上，我的指节泛出黑黄之色，肌肤毫无光芒。苏燕燕顾恤道：“姐姐这一趟去了青州，定是劳累甚多。”
我忙道：“殿下真的挨了一顿军棍？”
高曜恍然道：“‘时之反侧，间不容息；先之则过分，后之则不逮’，本来姐姐一向在等父皇这一问，才肯回京。”
我笑道：“先前玉机还担忧殿下这里门庭若市，本日不得相见。想不到竟如此冷僻。”
高曜道：“七年前皇太子哥哥方才被立为太子时，孤曾就教姐姐，兄长为太子，孤为藩王，各自当如何自处。姐姐用汉惠帝刘盈做太子时的事情教诲孤，‘太子将兵，有功即位不益，无功则今后受祸’。现在孤虽不是太子，但托姐姐的福，也算薄有勋劳，自当清净自处，不宜多事。”
我叹道：“恐怕玉机答别的，圣上也不信。”
高曜道：“现下她已经好多了，客岁还他杀过两次，幸亏及时救下了。她每日只是劳累内府事件，从四时酿甚么酒，花圃种甚么花，再到孤每日的菜色，所用的笔墨纸张，都要一一过问，如有不当，必垂泣自责。每日中夜才安息，又常常睡不平稳。孤想待她好些，却无从动手。”
高曜双目一亮，随即敛容道：“姐姐夙来谨慎，当请父皇圣心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