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女帝师四(64)[第1页/共4页]

天子定定地看着我。我只低头翻着司马相如的文集,翻书声似流水,缓缓倾落最后的摸索与绝望。很久,他力不从心肠叹道:“即便是帝王至尊,亦不过是凡人。哪有做神仙欢愉清闲。”说罢转过甚,目光向天,安然无愧,“哪怕朕死了,灵魂也要在天上,好都雅着这天下。朕要看太子能不能做一个好天子,看着这江山流转,将往那边去?!”

我微微一笑:“是铜铁专榷之事,陛下曾命微臣去政事堂听群臣堂议,微臣也曾写了奏报。后立东宫,这件事便交托到太子殿动手中了。”

石头磨成的三才梭是周贵妃暮年所用的暗器,铜制的三才梭是周贵妃现在授徒所用的暗器。可惜天子都没有保存。“微臣感念那位侠士的拯救之恩,就把它当作护身符,日日戴着了。”

我叹道:“有一句话,‘孔子忍渴于盗泉之水,曾参回车于胜母之闾,恶其名也’[247],另有一句话,‘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248],说的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死是凡人必经之路,有何不能说?”

注释:

我挨着交椅坐下,身姿笔挺,不敢深靠。他凝目半晌,道:“好久没见过玉机了。”

我安闲道:“太子殿下曾在三司任职,陛下积年来对民生的体贴和筹措军饷的艰巨,殿下怎能不知?是以微臣并没有多说,只说些后汉的旧事。”

天子有些心烦意乱:“朕睡不着……”

小简道:“大人先畴昔坐,奴婢命人泡茶去。”说罢向银杏使个眼色,两人一道退了下去。

这一问完整遣散了我心中仅余的伤感和柔情,我端坐如仪,笑意平和:“陛下累了,才会胡乱做梦。还是再睡一会儿的好。”说罢将他的左手送入被中。

绿萼跳了起来,一把翻开了厚重的门帘,笑道:“这会儿娘娘公主们都在定乾宫,公公如何到漱玉斋来了?”

他瞪着我,辨认了好一会儿,神采方渐渐败坏,只是指间力道不松。我忙问道:“陛下要喝水么?”

他忽然长叹,暴露两分幽冷怆然之意。一张脸像在冰水中窒闷了好久,手上更加用力,恍忽而孔殷:“朕……刚才梦见李演了。”

我不敢走开,还是在他身边端坐着。他的眸子转了两转,搭在龙头扶手上的左臂从被中滑了出来。我正踌躇间,俄然风大了。我拢一拢大氅,晾在内里的指尖转而冰冷。我只得悄悄抬起他的腕,将他的手送入被中。

小简笑道:“还不是因为世子佳耦在西南有功?陛下特地命他们返来过新年的。过几日还要进宫来给太后存候呢。传闻安宁县主机灵敬爱,太后早就想见一见了。”见我抚平衣袖,抱了手炉,忙又道,“帮衬着说这些没要紧的,大人快请,再迟了,陛下恐怕又要睡了。”

天子含混地应了一声。我终究翻到了《大人赋》,再昂首时,他眼角俄然多了一道银丝般的泪痕。他再没有说话,只合目听我念着,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不忘恩,不忘本,都是好的。”说罢将三才梭还给了我,“这些年,你找到那位侠士了么?”

腊月已颠末半,宫里一面预备着过新年,一面把天子的梓宫都备好了。

他的口气还是有力:“是甚么样的政事?”

大半个月,一件政事也无,更不必去定乾宫侍疾。为了避开华阳公主和慧贵嫔,我每隔三日,才在午后时分去定乾宫存候,凡是天子都昏睡着,我底子见不到。因而我整日在漱玉斋读书作画、睡觉养息,或与封若水、龚佩佩闲谈。自从天子不睬政事,封若水的公事也少了很多。写往太子宫的奏折,皇太子并不能及时答复,传闻积下很多,是以封若水便每三日才写一封奏报送到太子宫。倒是龚佩佩每日奉侍祁阳公主高低学,最为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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