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女帝师五(18)[第1页/共4页]

绿萼道:“简公公说,请女人明日一早从朱雀门进宫,再与陛下一道出宫。”

我懒懒地坐起家,微微松开大氅的衣带:“本日府中有事么?”

高曜笑道:“朕再倚重封大人,也不能与当年父皇倚重你相较。若你情愿入御书房,便还像畴前那样,坐在龙案旁执笔,以备朕不时咨询,可好?”

不一时,高曜来了。他已脱下华贵的裘袍,换了一身素色袍子,神采暗淡得像这间狼藉芜杂的书房:“你有好些年没来了。”

高旸却不觉得然:“孟子云:‘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毕生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43]孤所践,亦不过众生常道,无可悲喜。”

朱雀门是外官入宫的必经之路,凌晨又是上朝下朝的时候。而我自入宫以来,一向从玄武门或修德门入宫。“从朱雀门入宫?”

我怠倦已极,加上腹中空空,身上也垂垂冷起来:“我要回府安息了。”

我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带着这么宝贵的器物路过仁和屯。真是巧。”

高旸笑道:“也是。那孤送一送君侯。”说罢亲身牵着顿时前几步,伸手请我先行。

我亦惊诧:“莫非殿下不知?”

绿萼道:“简公公说了,皇后不去,后宫也无一人跟着去,只要女人一人伴驾。”

绿萼笑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泥,与之皆黑’[44]嘛!”

银杏忙道:“女人别活力,奴婢说就是了。是信王殿下。”

高旸俄然伸臂拦住我,嘲笑道:“孤不明白。七年前孤与君侯在汴河上说话的时候还相安无事,久别相逢,当欢畅才是。君侯因何冷酷至此?”

我感喟道:“他老了。”

高曜下了朝,见我在定乾宫门口恭立等待,不由笑道:“如何不去月华殿坐着等?北风里站着,谨慎又病了。”

高旸的目光并无闪避:“所谓‘循礼’,不过是说,孤已有妻儿,不当再与君侯多靠近。只是七年前孤便已有妻儿了,当时君侯为何肯冒死将孤从黄门狱中救出来,为何与孤在汴河上长谈?当年天子气之事,君侯为救昌王几乎病死,又操心周旋于先帝父子之间,为此流言鼎沸,至今不熄。好轻易到今时本日,君侯再不必害怕人言,倒说要循礼?究竟是何事理?”

心中蓦地酸软。我的风景与光荣,上至母亲,下直府中洒扫的仆庸,哪怕是我的仇敌,都可分享一二。但是我的艰苦、痛苦、煎熬与肮脏,除却父亲与芳馨,也只要面前之人,才明白些许。灯光洒亮裙角,不想这幽寒的初冬之夜,另有如许一捧暖和的火光。

脑海中蓦地闪过三位公主浑身湿透的景象。白衣感化成阴云,透着金沙池水阴惨惨的绿。六颗眸子浮泛深黝,散出无数飞芒刺入心头。我一时窒闷,嫌恶道:“浑身滴水?好端端的,如何俄然做如许的梦?”

京中哄传新平郡侯将要嫁给一个江湖荡子,各种猜想不堪入耳。不想连高旸也来讽刺我,我既觉绝望,又感哀凉:“殿下此言何意?”

绿萼一怔,低头叹道:“女人如何如许断念眼。男女之情上,还说甚么义和利呢?”

七年不闻,高旸的声音亦变得厚重而苦楚。我只得回身施礼:“玉机拜见信王殿下。”

我冷冷道:“那便归去查清楚是谁和朱云说了这些话,罚他半年的月例,永久不准他进二门。”

我笑道:“你是说,你是白,我是黑?”

高旸还了一礼,笑道:“做了君侯,便变得这般无情。明知故交就在故居盘桓,竟不肯现身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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