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跳，不觉嘲笑：“如许杀头的话你也敢说！”
我嗯了一声，不急不缓道：“既是天赐的，又何惧昌王？”
用过晚膳，我送母亲出府。因白日畏热，只穿了单衫，夜晚出了门，只觉冷风似生铁压在肌肤上，气都透不过来了。母亲怕我着凉，赶紧登车先走了。朱云骑马，乳母抱着朱云的次子坐车跟在母亲前面。顺阳郡主高曈带着长女乘坐最后一辆车。
小钱笑道：“公子是君侯的亲弟弟，天然也是我们新平郡侯府的半个老爷，公子要来寻东西，奴婢们只能帮着找，不敢禁止。说来也巧，自那今后，内里对我们的盯梢竟渐渐松弛下来。”
我会心道：“正有此意。”
我笑道：“姑姑好生繁忙。”
【第二十二节 亦有博弈】
自孩子满月后，高曈急剧肥胖下来。常常神情烦闷，低沉不语。才刚在席上，她不是发楞，便是只顾着筹措女儿的饭菜。昔日灵巧活泼、胆小心细的高曈，现在变得苦衷重重，木然聪慧。母亲的车已缓缓挪动，高曈方才向我道别。她凝睇半晌，眸光跃动，似是有话要说。但是前车已开动一丈之地，朱云驻马回顾，沉默谛视。高曈垂眸含泪，终是黯然无语。
我旋身坐下，饮一口茶：“好茶。”缓缓放下茶盏，体贴道，“刚才我在椒房殿，见皇太后的面色非常不好，莫不是病了？有没有召太医来瞧瞧？”
喝了半盏姜茶，隐有汗意，我顺手拿起榻上的折扇，一下一下敲动手心：“四周除了绿萼和银杏，都是宫里人，还能如何？”
我怅惘一笑：“今时分歧昔日。小时候随口说的，何必放在心上。”
我不屑道：“那你一报酬他欢畅便好，实在不必攀扯我。”
我悄悄拈起团扇下的流苏，似一抹春水淌过指尖，丝丝沁凉：“十六年，宫中的故交也未几了。”
我正要命银杏去添茶，转头瞥见她焦灼与期盼的神采，顿时了然，因而放下空盏：“这三个月，刘钜去了那里，你可晓得？”
朱云一怔：“二姐如何问起昌王？”
午后出宫，倒是小钱亲身来接。他一见我，便跪下磕了一个头，欢乐道：“奴婢恭迎君侯回府，君侯请上车。”
银杏伏在绿萼耳边私语，绿萼大吃一惊，几近跳了起来：“这也太荒唐了！”
朱云的口气孔殷起来：“天子幼弱，皇太后又信赖信王，天赐良机，怎能白白放过？”
桂旗想了想，缓缓道：“太医没有来过，倒是信王妃带了一两位女医来瞧过，应无大碍，君侯放心好了。”
“这都是客岁的事了。我与信王不过谈了几件国事。”畴前想起高旸，总还会挂念少年时在熙平长公主府中隔着一道墙听相互读书的日子，影象中尽是朝阳般光鲜而暖和的光彩。此时想起，唯余一抹冷灰。我淡然一笑：“除却国事，也无话可说。”
我笑道：“那一日信王命我写信给昌王，让他回京。我便照信王的叮咛写了，天然想晓得昌王究竟有没有回京。”
我淡淡道：“昌王人不在京中，却一定没有探子在。他若传闻华阳长公主和昱贵太妃开罪的动静，觉得朝中情势不明，天然回转。有何出奇？”
三月的气候，凌晨另有寒意，午间却有些炎热了。天气青中泛灰，一两片碎云落拓安闲。在宫中安息了三个月，我自发精力好了很多，一想到午后便要出宫，便更加镇静。
朱云微微倾身，一张面孔扭曲而丑恶：“信王殿下若真做了天子，二姐欢畅吗？”
绿萼点头道：“我不信。或许皇太后得的是……隐疾，不便利让太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