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珦身材高大，腰背挺直，声音甚是宏亮：“老夫在此恭候君侯多时了。”话音刚落，数丈外的李威回过甚来。
火线每日都有手札催问，吴珦既已认罪，施哲与董重便草草结案。幸亏高旸并没有措置吴珦，而是将他赶回客籍，监禁余生。
吴珦抬高声音：“吴粲乃是老夫所杀，尸身就埋在后院当中。”说罢微微一笑，“本日得见君侯，实乃平生幸事。告别。”说罢回身收起油布伞，折起椅子，收起鱼竿，飘然过桥。
我奇道：“名师是谁？”
易珠觑着我的神采，笑道：“姐姐公然还没忘了旧人。”
我还是往汴河边漫步。刚过桥，只见一人呆坐于柳树下。因河水暴涨，柳树根被淹没了大半，他的半个脚掌浸在河水中，鞋袜都湿透了。白发苍苍的脑袋歪在一旁，似是睡着了。巨大的油布伞紧紧支在椅子上，还在四下淌水。长长的鱼竿深切河心，被中计的鱼儿拉扯得摆布乱晃。
我叹道：“她想杀我，向来不但为她本身。我千方百计地活下来，也不是为本身。”
朝中风声四起，有功德阿谀的言官，上书请皇太后代天子行尧舜禅让之事。
易珠笑道：“姐姐若喜好，我就把他送给姐姐。”
芸儿笑道：“结实些才好，来日大了，才气练武骑射。”
我低头系上丝带，淡淡道：“我晓得。”
银杏道：“奴婢觉得，女人已经尽了尽力。天意如此，人力难挽。女人若喜好，我们还能够分开都城，再也不返来。”
换过衣裳，入宫的车马还没有备好。我心不在焉地走上露台，望着汴河发楞。天空近乎乌黑，汴河如翠带横亘。覆着雪花的帆船似收了羽翼的天鹅，泊在岸边避寒。雪粒扑在脸上，又硬又凉。
彗孛大角，本来应在本日。
若高旸即位，高朏一定有“大了练武骑射”的一天。我将几近脱口而出的感喟咽了归去，转而道：“太后这些日子在军中，统统可都安好？”
雨下了一夜，汴河水涨。浑浊的河水层层叠叠向前推涌，漫上碧草茵茵的河岸。昏沉沉的天气微微透着一带暗金，延至水面。拱桥如虹，拖下墨玉似的暗影。
银杏正待辩驳，忽而一怔：“不！此人看起来是来夜钓的，实则不然。”说着一指对岸青石砌成，深切水中丈许的钓台，“若要垂钓该当去那边才是，这里水浅鱼少，又在桥边，人来人往的，谁在这里垂钓？好生奇特。”
绿萼白了她一眼：“你必是太闲了，一得空就要矫饰！”
易珠道：“便是畴前的宫中名伶梁艳生。自先帝驾崩，梨园便不演戏了。梁艳生年纪也大了，就出宫授徒来了。虽是非常时候，请他进府的朱紫还是很多，也是运气好，他竟先挑我这里。不然，还不晓得甚么时候才气请姐姐来呢。”
玄月，高旸兵分两路。一起进军西北，抵抗趁乱犯境甘凉的回鹘人，俘虏男女万余口，牛羊数万。回鹘再次请和，并要求公主和亲。一起自汉中入蜀，攻陷成都，王甯的旧部逃往江陵，益州安定。十月，高旸携两宫班师回京。
琴童嫣然一笑，与棋童端立在船头。翻起兰花指，点在香腮边，直比女人还要娇媚。声裂金石，响遏行云。两人唱罢，易珠微微一笑：“唱的是春光，现在却将近入秋了。本年春季也是多事，竟没有好好抚玩一番。”
吴珦虽已年过七旬，身姿却甚是轻盈。绿萼目送半晌，转头甚是不解：“这吴珦当真奇特。”
银杏为我披上大氅，语带薄责：“女人出来也不披件衣裳，若病了，绿萼姐姐又要抱怨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