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道：“不错，守坤宫北墙下是一排花房，竹梯虽短，却也够用了。”说罢，又担忧道，“如此，你不是被锁在园里了么？”
守坤宫后花圃的北墙以后便是益园。入夜后益园东门、西门、东南角门、西南角门和北门都要落锁，全部益园便空无一人，恰是架梯潜入守坤宫的好机会。梯子是现成的，只是还不敷高。别的如何事前将人和梯子藏入益园，又不被人发觉，倒是颇费考虑。
我一怔，不觉发笑：“想不到你还很有志气。”
想起御书房中枯燥暖和的气味和如芒在背的目光，我叹道：“陛下说，他自会派人查证，便赶我返来了。”
我毕竟幼年，想到此生竟然另有翻墙越禁的时候，心复镇静不已：“姑姑不必忧心，我和小钱很快便会返来。此时刚交一更，二更之前，我定会返来。”
车舜英忙道：“玉机姐姐快请说。”
火线还是一片乌黑。我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胸中似有森然剑意。幸亏后院的角门没有上锁，抬眼只见皇后的寝宫内一点灯光如豆。
一颗心莫名镇静起来，仇恨烦闷顿时扫去大半。“姑姑说得不错。我如何没想到。”
皇后的语气中含一丝怅惘：“是么？那为何他老是不喜好我？”
我把玩着花鸟紫铜手炉的花苞盖扭，浅笑道：“囚禁皇后是圣意，你我仅知这一点便充足了。内里起因倒也不必究查。”
我答非所问：“红芯，你还记得昔日我所居住的院中有一株梨树么？”
芳馨道：“是甚么处所？”
我悄悄一嗅婢女，似是嗅到了故居的梨香：“可惜梨花只在春季开，我和姐姐自过了年，便眼巴巴地看着梨树，只盼望它早些着花。现在在宫里，一年四时自有花房送来新奇花朵，但是我盼着着花的表情，却不见了。”
芳馨道：“若陛下并未将女人的话放在心上，那便最好。”
我点头道：“我不会。”
我们将梯子藏在花房中，沿着小径向前院走去。路上的积雪尚未扫去，已结了厚厚的冰。四周一片晶莹茫然，春日里姚黄魏紫竞相开放的盛景已是昨日春梦。我心跳得短长，停下喘气半晌。小钱吓了一跳，觉得我脚下打滑，赶快扶住了我。
芳馨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奴婢在门外看到陛下神采如常，倒并没有不欢畅，女人大能够放心。”
我笑道：“你我？还是日普通便是。”
芳馨掩口惊道：“那陛下如何说？”
芳馨浅笑道：“可不是么？这位车大人夙来与女人不睦，又做了好些不但彩的事情。女人大可冷眼看她被罢官摈除。又何必让她去官？这莫非不是为了保住她的面子么？”
红芯身子一跳：“女人的手如许冷，还是进屋吧。这梅花在屋里也能看到。”
我亦吁了一口气，苦笑道：“是了。他说会派人查证此事，恐怕是一句戏言。陛下一贯情意如铁，怎能等闲变动。现在还未查实便将皇后囚禁，连二殿下也不能去存候。如故意去查，又怎会如此？”
车舜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姐姐莫非一点不担忧么？娘娘被囚禁，这……你我该当如何？”
我站起家，肃容道：“我要和你一道去。”
红芯红了脸道：“奴婢的这点私心让女人见笑了。奴婢这一辈子，永久都只是奴婢罢了。”
满腹苦衷，连书也看不下去，只是站在院中发楞。御书房的那对玄色金丝龙靴老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婢女阵阵也未能遣散那抹迫人的龙涎香。午后下起雪来，红芯为我披上簇梅织锦大氅：“太冷了，女人可要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