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缸里种着几株白梅，地上撂着一把缺了口的陶壶，阶下靠着一柄松土的小铲。梅花顺势长成，并未斫干修枝，香气清郁，沁民气脾。我亦笑道：“苏大人清名素著，玉机倾慕已久，本日得见，幸何如之。”
第二天是正月初三，我受启春和苏燕燕的邀约往苏府赴宴。凌晨向熙平长公主问安以后，仍由王大娘随轿送我去苏府。
锦素笑道：“那里的话，姐姐肯来，我求之不得。因实在无聊，才睡着。姐姐如何一小我来了？”
芳馨道：“慎媛带着二殿下回粲英宫了。这两天女人不在，殿下非常驰念女人，每天都要问好几次女人几时才返来呢。”
锦素道：“这都是永和宫执事瑶席上面的人，传闻陆贵妃将要清算内宫，故此不敢懒惰，本身先把端方立起来，不敢再像畴前那样无知无识了。”
苏燕燕道：“谢女人或许一时慌乱，启姐姐别怪她。”
我放下茶盏道：“求之不得。”
启春拉起我的手道：“我要看看你这小我是甚么做的，为甚么目光如许毒。你如果个男儿，在宦海上必是无往不堪。”
锦素指着空碗对侍立在身后的若兰道：“再去盛一碗来，多放些糖，还是苦。”又向我道，“陆贵妃看起来温厚，管理起后宫来，比慎媛有手腕。现下宫人不但有规条拘着，相互另有尊卑高低之分，今后打板子罚跪，也不消去掖庭属了，关起门来便可定下刑法。大理狱空，掖庭狱亦空，真真是泰初绝今的乱世。”
启春笑道：“你看得倒细心！我便没有细心检察那门楼上的篆字。”
我身子一跳：“甚么？”
启春道：“何故见得？”
我笑道：“她们自有她们乐的，不爱奉侍我。”复又细心打量道，“气色好多了，脸也圆了些。”
世人落座。苏御史道：“僻巷可避风雨，庭户亦可娱老。下官无多余财在都城中另置宅院，只得蜗居在这祖宅中。失礼之处，望乞包涵。”
玉枢一笑，换了一支哄小儿入眠的摇篮曲。我闭目聆听，不知何时已堕入梦中。
红芯想了想，点头道：“仿佛常常见到，奴婢也记不逼真了。”
苏燕燕道：“谢蜜斯的刺绣工夫公然了得，小妹虽也是自幼学女红，但要绣得如许好，倒是不能。”
锦素放下剔斑白瓷小碗，斜了我一眼：“姐姐夙来聪明，这么简朴的事反倒看不透了。”忽而又笑，“是了，姐姐那里会留意宫人们争名夺利的小事。此后在宫中谋生，只怕更艰巨了。”
芳馨笑道：“女人就是美意。”说罢亲手调了一碗奶茶递给我，又道，“这两天宫里戏酒不断，本来喜气洋洋。俄然不知如何，陛下午后下了一道旨意，将升平长公主关在漱玉斋里不让出门。”
我忙道：“这又何必，让她们在这里玩儿吧。这里和缓。”
启春发笑：“君子远庖厨，苏mm毕竟一片至心，不然也不会亲身下厨。”
这日午后，高曜去了粲英宫看望慎媛，绿萼红芯带着丫头们裁纸糊灯笼，谈笑不断，我便单独踱出门去，不知不觉穿过益园到了永和宫的门口，因而去锦素那边闲坐一回。阳光甚好，锦素盖着一袭通宝葫芦福字锦被闲坐在银杏树下晒太阳。正迷诽谤，闻声我来了，忙起家驱逐，又让小丫头搬了椅子出来。锦素惨白如玉的脸颊已被阳光晕染出些许赤色。我笑道：“扰了你昼寝了。”
我叹道：“这是太后要为长公主讨情呢。”
我顿时觉悟：“怨不得长宁宫的宫人们俄然对白恭敬起来。”
我略一深思：“照理说，公正犯了宫规，当由总理后宫的两位贵妃或是太后下旨惩戒，陛下哪有空理睬这些琐事？说了要关到几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