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敛了笑容，回身看向他母亲的牌位，负手而立，矗立昂藏，用沙哑醇厚的声音答复沈清月说：“这件事我不做，也总会有其别人来做。朝廷这个时候，需求如许一颗棋子。寒窗苦读数十载，大丈夫不挂吴钩，这时候也不该以休咎趋避之，这是读书人、为官者，都应当做的事。我晓得翰林院里节高者犹存，敢出头的不止我一个。被罢百官，虽是事出有因，但无不是权贵。此事由我来做，笔握在我手里，利刃就在我手里。我既能够在折子里表达出‘犹可宽恕’，亦敢表达出‘其心可诛’，不给他们留涓滴余地。换做别人，我不晓得他们头破血流了会不会就怕了，我不晓得他们将来失了前程回悔怨。但……”
沈清月也从翰林院来，刚好慢了顾淮一步！她问福临：“这几天你可都跟在爷的身边？”
顾淮“嗯”了一声，不加踌躇地温声道：“值得。五城兵马司与永恩伯府和赵家多有勾搭，永恩伯府虽暂逃一劫，但赵家和五城兵马司勾搭的证据，我这几天已经拿到了手。等吏部审洁净了赵家，不怕咬不出永恩伯府，即便皇上要对侯爵们高抬贵手，没有军功的永恩伯，也再难脱身。”
福临踌躇了半晌，又想起顾淮叮咛过的，要将沈清月当他普通对待，到底还是说了：“前年夏季，下鹅毛大雪的时候，小的去了一趟真定，当时候雪下得很大，小的在路上被雪堵过，以是时候记得特别清楚。”
沈清月一双发红的眼睛里盈着泪，鼻尖也微红，不管如何，顾淮所作所为，毕竟是有一分为了她的原因在此中。
沈清月更加迷惑，道：“这和顾家有甚么干系？和怀先又有甚么干系？莫非……”
她想起顾三和三太太跟她说的话，内心伤胀得很，如鲠在喉。
沈清月没有辩白，而是问三太太：“三嫂，怀先第一次被指责的时候，薛侍郎如何也会出面掺杂？”
沈清月平复了一下表情，才保持着安静的语气道：“即便顾家婉拒了薛侍郎，薛侍郎也不至于为这件事专门针对怀先吧？可还是有别的原因？”
福临拿不准沈清月要问甚么，略游移了半晌！方道：“是。”
沈清月起家告了辞，跟着三太太的丫头往祠堂去。
顾淮正一小我在祠堂里跪着，老太爷不在。
三太太向来性子直，就道：“你但是早就晓得的？你早晓得，如何不劝一劝他？他第一次替皇上拟折子的时候，就已承遭到多方攻讦，丢了去吏部的大好机遇。如何又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去罪人？顾家买卖丢了一些倒是没甚么，他的前程可如何办？”
沈清月沉默很久，竟然是这个原因，真是天意弄人。她喉咙干干的，说不出话来，也不晓得说甚么才好，但事情清楚到了这个份上，顾淮的至心，她涓滴不思疑了。
沈清月一滴滴眼泪掉成串儿，点了点头。
丫环上了茶给沈清月，她偶然喝茶，瞧着顾三伉俪二人这副模样，像是有事，她想着顾淮刚从这里走，是不是和顾淮有干系，便多嘴问道：“三哥三嫂但是碰到了甚么头疼的事？”
沈清月单独出来的时候，走到顾淮站着，低头瞧着他，她还是第一次如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胡子有点茬了，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的人。
沈清月握着顾淮的手，站了起来，她记得顾淮的癖好，便收回了手，带着点鼻音问他：“是老太爷罚你了？”
舒阁老说过了，这一次顾淮受非难，要不是曾经做过天子伴读的薛侍郎出面，顾淮不至于丢掉吏部文选司主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