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只是心中狼籍，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圣眷愈盛的弟弟，想趁着午休的时候透透气罢了。冷不防手腕被一把攥住，下认识回了身，就撞进了那一双还是吵嘴清楚，却仿佛带了模糊泪意的眸子。
“没有没有。”胤祺赶紧点头，目光无神地看着张廷玉跟在志对劲满的太子身掉队了门，又含笑冲自个儿走了过来。一时只感觉头大如斗，扶着额重重地叹了一声，语气竟没出处的带了几分沉痛出来：“我就是觉着，我仿佛——确切有点儿过分了……”
可惜的是，这一群早已镇静起来的小阿哥明显都是半句话也没能听出来，一个劲儿地小声会商着大宴的时候喜好吃些甚么，又要偷偷去哪儿一起玩耍。连一贯性子倔强孤介的七阿哥胤祐，这些日子也是在胤祺的决计指导下开畅了很多，与世人谈笑的时候也多了起来，不时的插上一两句，仿佛已是那一群小阿哥们的头头了。
除非是史乘上未曾记录过，不然就是这件事跟本就不该产生——想来大抵是自个儿展露的锋芒叫康熙动了甚么本未曾动过的心机，叫汗青的车轮拐了这么一个极纤细的弯儿。至于厥后是会回到正路还是越走越偏，就实在很难拿得准了。
“我不是——”胤禛仓猝应了一声，一把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半蹲在一旁替他渐渐地顺着气，心中没出处的生出浓浓悔意来，尽力放缓了声音道：“是四哥不好，你别急，四哥给你赔罪……”
胤祺低低呼了口气，很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太子的方向，果不其然迎上了一双充满着羞恼惊诧大怒的眼睛。那双眼里的凶恶几近能择人而噬，饶是以他已历一世的心性，竟也忍不住被那目光刺得心中微沉。
看着张廷玉在本身身边坐下，又冲着本身同病相怜地无法一笑，胤祺内心头却也是模糊明白了几分——这事儿不管是他还是张廷玉，都是半点儿都无权自主的。张家人一贯从不结党，只一心帮手皇上，现在自家最有天赋的一个孩子却俄然被赐给了个皇子当伴读，偏还是圣恩难却，只怕不管搁在谁这儿，内心头都实在不会太好受。
小小的少年刚强地攥着兄长的手腕，胸口起伏得愈发狠恶，脸上的赤色却一点点的褪去，连唇色都已模糊发白。眼里明灭着不知是委曲还是难受的水色，狠狠地咬着下唇，薄弱肥胖的身子竟已微微打晃。
胤禛忙俯身行礼口中称谢，胤祺倒是忍不住在内心暗叹了一声——由一代宰辅之才作证，同大清继任帝王许下的这一句至心订交的誓词，就算总有一日会因时势而不得不窜改，只怕也确切足以成绩一代嘉话了罢。
总算了结了这一桩苦衷，就又到了中午加餐的时候。胤祺表情极好地给一群兄弟们分发着点心，本觉得张廷玉这类赋性慎重家教杰出的谦谦君子只怕不会接管，却不想他竟是仔细心细地净了手，又踌躇着暗里里问胤祺有没有栗子羹，白净姣美的面庞上还带了一丝很有些心虚的红晕，不住地往门口瞄着，明显是担忧他那位父亲大人会俄然破门而入。
他自小被养在贵妃宫里头，见的听的都比旁的阿哥们多的多，却也不知不觉被贵妃娘娘身上长年不散的阴霾所影响，心机虽日渐周到，却也一日比一日的多出了很多的阴沉，与兄弟们的间隔也是越走越远。就只这么一个弟弟情愿非论身份不计隔阂地跟他订交，他这是又在女人般作态地胡乱矫情个甚么？
一边说着，他却已理了理衣服站起家，规端方矩地冲着张廷玉拱了动手，认命地苦笑一声道：“廷玉兄，胤祺大胆一问——令尊的字，不会恰是‘敦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