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热气垂垂消逝,屋中光芒也愈发暗淡。

在汲引兵部侍郎前,韩家就曾考量过西川兵权。

“姻亲当然是助力,同仇敌忾一定不是。傅氏一旦死于范家手中,宋建春必然挟恨在心,即便一定归服于我,也必极力抨击范家。祖父既能撤除傅氏,又得助力,不是正合情意?唐敦受命勾搭范自鸿,不过是为祖父办事,何必瞒我?”

韩蛰面上覆盖一层肝火,态度愈发冷硬。

半晌,见韩镜没有旁的事要说,韩蛰才将话锋一转,“提及范自鸿,傅氏昨日去宏恩寺进香时被人劫走,祖父想必晓得了?”

劈面肝火勃发,韩蛰起家,却仍将脊背挺得笔挺,“范逯庸碌无能,不过是仰仗范贵妃和范通才气腆居高位。贵妃有身时孙儿领兵在外,皇上已执意将范自谦放出监狱。那人本性恶劣,捏个纵子行凶的罪名就能将范逯拉下来,何必大费周章?”

银光院里, 姜姑早就得了韩蛰即将回京的动静。虽说宋姑不在,枇杷和红菱两个又为少夫人忧心忡忡,但担忧无用,该做的事仍得经心做好,桌上茶杯、浴房热水、床榻被褥,每一样都按平日的模样筹办得全面。

但事涉令容,且令容入府后从无不对,更不像畴前那两家般心胸鬼胎,明显已非利弊所能鉴定。

若冷厉衡量利弊,这确切是极好的运营,也符合相府果断狠厉的行事。

韩镜掀须点头,“那陈陵态度如何?”

韩蛰默了默,声音渐而冷凝道:“如果几年前,这类话我会信赖。但以现在唐敦对祖父的忠心,祖父对他的种植节制,说他私行叛变?孙儿不信。”

心照不宣的事,韩镜在对峙后先垂眸,便算是承认了韩蛰的思疑。

“祖父的意义,唐敦果然是私行叛变?”

韩镜搁下茶杯,神采沉着,“谁?”

“本日在宏恩寺,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孙儿提了此事。”韩蛰瞧着韩镜的神采,语气沉缓,“羽林卫已发觉可疑行迹,皇上命京兆衙门清查,寻回傅氏。祖父可知形迹可疑的是谁?”

“帮他光复了河阴,他天然感激。江东现在无主,先前战事狠恶,兵将折损很多,这回重新设防,留了陈陵的几位副将在那边。陈陵野心不小,想将江东也拿下。”关乎前程的要紧大事上,韩蛰天然不会置气,将陈陵布在江东的人手扼要说了。

“论武功技艺,他不逊于我,带兵兵戈也英勇,手腕也能够服众。若给个可靠的幕僚在旁出运营策,稳住全局,倒比陈陵更合适驻守江东。”

韩蛰健步出院时,屋檐廊柱与昔日没半分分歧,姜姑在院门迎候,甚是恭敬。

韩镜倒不在乎,将手边两卷书收了,坐在铺了厚褥的方椅里,“这一趟南下,收成如何?”

统统如同旧时,唯独没有令容迎过来为他宽衣。

他有一瞬恍忽,快步入屋。

……

这座都城里,韩蛰能肆意调用,还将他蒙在鼓里的,唯有杨家的人。

为怕韩蛰发觉,韩镜前阵子还特地找由头将樊衡遣出都城。

孙子的本领韩镜是晓得的,当初走出这步棋,原也没想过完整瞒住韩蛰。倘若傅氏真死在范自鸿手里,哪怕韩蛰过后查明,对他也只含怨罢了,他担得起。谁知相隔千里,韩蛰竟会不动声色地安排,救下傅氏?

半年分离,韩蛰光复失地,在河阴军中埋了些线,都城中的事也很多。

韩镜毕竟是一家之主,夙来威仪严苛的相府长辈,恼而成怒,将桌案重重一拍。

祖孙俩就着一壶茶细说,将河阴、江东、岭南一带情势考虑过,又论起都城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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