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镜皱眉，满目不悦，韩蛰垂目，仿若未察。
韩蛰回声而入。年前跟韩镜争论过后，祖孙俩朝政上同心合力，暗里里却芥蒂别扭，韩蛰已有好久没踏进这座书房。屋内仍烧着炭盆，热气熏暖，他走至案旁，对着盘膝端坐的韩镜拱手。
两人沉默各自，半晌后，韩蛰神情冷酷，转成分开。
韩镜沉着脸，从屉中取出章瑁之那封信。
以韩蛰的机灵洞察, 必然能窥破他跟范自鸿勾搭同谋的筹算。
书房里陈列古拙，书案旁供着一尊青铜鼎，中间瑞兽香炉上，香气淡袅。本日范逯丢了相位，甄嗣宗对他的保举也没敢有贰言，韩蛰接任门下侍郎的事已是十拿九稳，朝政上称心快意。
“我想求祖父一个承诺。”韩蛰仍旧岿然不动。
中间一树腊梅盛放，她荡至高处，苗条的腿伸畴昔，足尖轻挑，惹得花枝乱颤。
自家祖孙儿媳，当然不会因私怨伤韩镜，但韩镜要在他们手底下杀傅氏，确切太难。
韩蛰没再担搁，出了京兆尹后去锦衣司，晚间回府，径直往韩镜的书房里去。
这是何意？
韩蛰回府后，往银光院换了身家常的墨色外裳，叮咛姜姑和枇杷红菱打扫天井屋舍，筹办驱逐少夫人回府。
藏晖斋里，蘸满了墨的狼毫被摔在案旁，韩镜端坐在蒲团，神采阴霾之极。
说罢，自退出藏晖斋，回到他书房后，将那纸张装入匣中，搁在秘处。
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封信，是曾与他同事过的章瑁之。那位年过七十，身材却仍健朗，信上笔锋刚健工致，银钩铁划，不逊当年。
韩蛰仍旧山岳般站着，动都没动，“孙儿过来，是有闲事与祖父商讨。”
“关乎傅氏的。”
韩蛰倒冷酷如常――范自鸿虽是此事主谋，背后却有范通撑腰，哪怕他真的挟制了人，证据确实，既没伤及性命，也只会判个退役之类的小罪名罢了，无关痛痒。范家虽被罢相，毕竟另有贵妃和节度使，有的是体例在法场变通。且现在局势动乱，河东那只握着兵权的恶虎，不宜逼得太紧。
唐敦对上那双沉厉的眼睛，有些顾忌，却不至于太惊骇，只起家恭敬施礼, “大人。”
末端，还是韩蛰说疑罪从无，京兆尹才敢写下讯断书。
没了倔强手腕，苦撑无益，只能让步。
别苑里没人拘束，她玩得欢畅，笑靥鲜艳，衣裙被风卷动如浪，如盈盈的蝶。
……
韩蛰待墨迹稍干，将纸收了，神采如来时安静，“多谢祖父。”
范自鸿的罪名倒是非常难办。
韩镜行动微顿，衣裳整到一半便收回击，眼神微沉。
畴前祖孙间的信赖早已撞出裂隙，韩蛰承诺不对令容动心，却未能禁止情意，没法当她是安排，任她自生自灭。韩镜承诺不伤令容，却仍难平怨意，授意唐敦暗害。
韩蛰没出声, 半晌才冷声道：“是祖父？”
牵涉性命安危时，韩蛰母子会倔强护持，若不动她性命，令傅氏自乱阵脚，失了母子的心，何必他再吃力跟韩蛰较量？
“你！”韩镜气结。
枇杷担忧好久，虽敬惧韩蛰，却仍壮着胆量问道：“少夫人本日返来吗？”
“不是。”韩蛰偏过甚，瞧着书案，“祖父不喜傅氏，我不肯孤负傅氏，带累她性命。若祖父仍旧执意，我分神照看就是。”
但府中策划大事，一旦韩蛰登上帝位，正妻必定为后。韩家费经心机才气有本日之韩蛰，本日之情势，那傅氏是昏君荒唐赐婚进府，谗惑韩蛰耽溺内宅，扳连唐解忧丧了性命，岂能居此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