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晌发来的诏令,新帝即位大赦天下,除了谋逆叛国十恶不赦的罪名,旁的都在赦免之列。娘舅特地问过,按着你哥哥的罪名,这回定能赦免。娘舅已修书去了都城,请京兆府的同僚照看,免得出岔子。”宋建春方阔的脸上带着笑意,将一份誊抄的诏令递给令容,“放心,过不了太久,你们兄妹就能团聚。”

目光扫过诏令,还未看到开端,眼眶发热,视野就恍惚起来。她垂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渗入柔白宣纸,晕染开团团墨迹。

现在傅益被赦免,和离的事就无需再拖着了。

“娘舅,真的大赦天下了?”

宋建春劝了几次,见令容情意已决,自知儿子做事不当,委曲了外甥女,只好承诺。因怕出府后令容没人照顾,执意要等傅益十年役满再送她出府。

厥后令容才晓得那人就是韩蛰。

七年前一桩冤案,靖宁伯府被连累问罪,令她几近家破人亡。祖父在变故当天便急痛迷心,被捉入监狱没多久,放手人寰。父亲被判了放逐,没挨两年就丢了性命,娘亲听到凶信,也没能撑过阿谁阴雨连缀的春季。

令容接过来,双手微微颤抖。

从潭州到都城最快也需六日,马车辘辘驶出城门,郊野间古柳扶风,晴光满川。

“又胡说!”宋建春板着脸责备,却仍点头道:“是他。”

骨气大人名叫韩蛰,出身相府,文武兼修,因生于惊蛰,便取了这名字。

令容点头,内心确切是欢乐的,想笑一笑,眼泪却掉得更加凶了。

阖府亲眷,活到现在的就她和在京郊石场退役七年的哥哥。

他十五岁参军,十七岁回京插手科举时高中榜眼,文武才气令人叹服。入仕后,在刑部历练了大半年,便调到锦衣司中当差,专办关乎皇家亲贵、朝堂高官的案子。因他办事时心狠手辣,旁人畏敬惊骇,不敢直呼其名,背后里群情起来,便以“骨气大人”代称,久而久之,这雅号便传开了。

傅家的伯位是祖宗挣的,传到令容祖父这一代,垂垂式微,早已不复昔日光辉。祖父秉承爵位后平生勤奋,官居四品,因暮年在外奔波,膝下两个儿子疏于管束,感染了一身纨绔气――为官之余,两人爱斗鸡走马,喝酒听曲,朝堂上无甚建立,难入中枢。

“说甚么见外的话。”宋建春感喟,眼圈也是微红,“先别多想,娘舅明日要进京述职,带着你一道去接他出来。”顿了下,语气非常游移,“重光的事真没有转圜余地了?”

七年前,令容还是靖宁伯府傅家千娇万宠的二女人,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回到住处,令容将那皱巴巴的宣纸摊开,细看了好几遍。

令容坐在车中,靠着软枕入迷。

现在兄妹即将相逢,怎能不欢乐?

次日凌晨,宋建春带了令容出发进京。

倘若宋重光没许过那些信誉,倘若她对宋重光情义不深,或许能对妾室视而不见。

还真是他啊。

没想到短短一年光阴,韩蛰安定兵变,手握重权,竟能让那荒唐无能、穷奢极欲的昏君禅让帝位,重整国土。这回哥哥能蒙大赦,算来还是该感激他的。

和离于她算是摆脱,唯独不舍的只要宋建春。这位娘舅膝下没有女儿,从令容出世时就心疼她,先前两家订婚,后代结婚时,还欢畅得开仓散米,为小伉俪求福报。现在闹到这步地步,心中必然非常难受。今后虽与宋重光一别两宽,娘舅这些年的苦心和恩典倒是不能忘的。

这般千娇百媚的女人,哪怕入宫封妃也能大放异彩,却平白被不知珍惜的儿子迟误了数年,连他都感觉心疼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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