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又点头:“是退隐江湖。”
赵洛寒闻言道:“既是住了大半年,那应是在与你结婚之前便识得的了。他既娶你为妻,便可知在贰心中,你与她的职位是截然分歧的。”
“轩主,这是甚么?”沈千柔忽见那桌上砚台下压有一洒金红纸,正要拿了来看,却被赵洛寒一把夺去。
“轩主,部属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龙不归拱手道。
诸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想这统统来得如此俄然。却听赵洛寒又道:“当日家父将‘断龙无悔剑’、‘凤凰饮恨刀’别离赠送左、右护法,现在洪护法人已不在,这刀便由新任轩主保管。待会我便将轩中弟子名册、库房钥匙等也交由白、龙二人。”他侧过身,冲温若、苗十六等人道:“温若、十6、阿箩、千柔,我与你们年事相仿,常日话也投机,现在也无甚相赠。江南分舵地窖里有一百坛宫廷御酿、一百坛西域贡酒,温如果爱酒之人,全数给了你罢。阿箩和千柔,库房里有些宝贵药材,我已让人盘点装箱,你二人恰好一人十箱。十六素爱汇集古物,我也留了五箱珍玩在库房,都是些书画折扇之类,还望你用得着。”又见冷飞雪缩在一角噤声不语,便笑道:“小冷,你喜好作画,我也有些不俗的笔墨纸砚,你随他们到库房一并取了就是。”
他笑道:“既退隐了,还拜见甚么?”见她失落,又道:“好了,这事今后再说,眼下天气已晚,明日不知又要华侈我多少唇舌才气与他们说明白,沈大蜜斯就请高抬贵手,让鄙人安息了吧?”
二人再酬酢半晌,便各自回房安睡了。
“我早知你们都要这么问,我只答复:不为何。”他叹道,“人各有志,我也累了。只想‘白云深处葺茅庐,退隐衡门与俗疏’。”
“你这是要同我说,‘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成么’?”沈千柔嗔道,“早知你们男人多薄情寡义。”
赵洛寒也笑了:“一贯如此。”
“我……”她忽地欲言又止,“轩主,你可怪我?”
“当然没有,”她脱口而出,“我只信得过你。”
他笑而不语。
她半晌才道:“你不但不做轩主,还要分开‘碧落轩’?”
沈千柔的师父乃是江湖中有“不死不医”之称的神医穆灵竹,其平生只收有两个弟子,一是沈千柔,一是黎千松。但他生性涣散,并未悉数传授医法于门徒,只孑然一身云游四海,无人知其行迹。
次日,赵洛寒将退位归隐之设法说与世人,引发一阵唏嘘感慨。沈千柔、阿箩、温若、苗十六和冷飞雪等人均表示,要与赵洛寒共同进退,一道归隐。
白一忠躬身接过信物,道:“谨遵轩主之令。”
赵洛寒哭笑不得道:“你们这是做甚,我走了并不是‘碧落轩’也没了。白轩主还会带着你们,混小子们闹个甚么?”
白云深处葺茅庐,退隐衡门与俗疏。一洞晓烟留水上,满庭春露落花初。闲看竹屿吟新月,特酌山醪读古书。穷达尽为身外事,浩然元气乐樵渔。
这话原是偶然之语,听得在场诸人倒是无不心寒。赵洛寒瞪了一眼冷飞雪,要她闭嘴。
“哎,”白一忠摆手道,“轩主岂是量小之人,他若定要不同意归并,我们自当服从,怎会这般迂回?”
“这事你未曾与小冷她们提过吧?”他又问。
“我让他一封休书放了我去,可他恰好不肯,现在我只得借此机遇,回轩中住。”她仿佛万般委曲与悔疚,说着竟又垂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