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喜滋滋地提裙过桥,一面走一面向顾长清笑道:“那妇人演出的皮电影忒好玩儿了,就是一处,这姑苏话我实在听不懂,不过吴侬软语地煞是好听……”

顾长清的那几分难堪便一扫而空,起家给了一吊钱与李大娘,笑道,“李大娘,这是山荆,她年纪小,又是第一回出门,为便利才扮成丫环。”

浒墅关落在姑苏城西北处,扼守运河枢路,南北来往帆竿如云,车船喧簇;两岸人家辐凑,商肆骈集,船埠上堆满了五湖四海运来的货色。天亮不久,岸上的商贩、百姓,脚夫,河里的船家,海员,关吏便早已簇丛堆积,来往如梭。好一幅承平气象。

且说李大娘见苏妙真过来,忙不迭拿出一洁净杌子让苏妙真坐了,又见苏妙真吃完包子,就伸手替本身洗葱,从速来拦,“这可折煞老身了,老身还没报顾大老爷的恩,就又先受了奶奶的帮,不得折几年寿数……”

忽地,那杂技人又跳上身边一大仙大桌上,变着花腔地摆架式耍,如游龙蜿蜒般,只看得人群连声喝采,把手拍得震天响。顾长清也正凝神看着,忽地不见了身边的苏妙真,他吓一跳,吃紧回身,却见苏妙真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人群左看又看,便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严声道:“妙真,你怎能单身瞎跑……”

因好久未曾在明白日出门逛,苏妙真非常镇静,又是探身看桥下运河里的乌篷船,又是扭头看两岸栽拔的垂柳,连路都不会走了。顾长清瞧见她这等镇静,笑道,“妙真,你既然爱热烈,实在很该扮成个小厮,这么一来,也不消忌讳露面了……”

她本日也没多作打扮,鬓上珠翠一点不消,只搭一条豆绿销金临清帕,又问蓝湘要一条蓝绵紬裙穿戴。便随顾长清出了门,俗话说,先敬罗衫再敬人,这么走了一早上,因她穿得朴实又以纱遮面,竟也没人多留意看她,都只把她当作丫环对待。

这兵巡话没说完,苏妙真就瞧顾长清眉头一紧,不悦道,“你们李巡总哪儿去了?”

那李大娘一身粗布衣裳,鬓发班驳,可手脚利落。正背身他二人做着茶汤面饼等物,一听顾长清出声,忙笑着回身提壶走来,“哟,是顾大老爷——”李大娘打眼一瞧,见落座的另有一丫环打扮的女子,便是一愣。

李大娘喜笑容开,慌着便去拿饭食,不一时,跛脚桌上便摆上来热气腾腾的两笼三丁包子,两大碗糖粥和三碟糟小菜来。

就要施礼,被亦起家的苏妙真忙拦了下来,“李大娘别多礼,我和夫君这是暗里出来逛逛,并不想招人耳目,听我夫君一向说大娘这里的早点好吃,早就想来尝尝了……”

正说着,苏妙真瞥眼瞧见运河闸桥下立了一群人,男女间杂,男人不太短打粗袍,女子则多是穿戴青布衫,头上扎了块帕子,连续便有人下桥扣问,不一时就堆积了上百人。苏妙真瞅见那边头有一个生得甚是粗暴的男人,高高壮壮,敞着衣衫,还打着赤膊,让苏妙真惊奇不已,要知姑苏府虽在南边,但眼下玄月将尽,河边冷风一刮,还是够冷的。那男人却毫无知觉般,反比手画脚地和几个商贩打扮的人说话。

苏妙真闻言一怔。托腮猎奇问:“我常日在你眼里是甚么样的?”但听顾长清慢慢道:“和顺体贴,善解人意。几近不像是你这个年事的人该有的模样,更不像是成山伯府娇养长大的五女人……我起先听问弦说你偶尔会有些小性子,可我们相处了也快两月,你的那些小性子我是半分没看出来……”

两人对上视野,他笑道:“妙真,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你自打出了官署后院,人就活泼很多,倒不似常日里——”他发笑,“实在如许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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