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鹄立在窗前,长生走后便没了半分睡意。蜡烛烧到了绝顶,火信燃烧的松香味垂垂散尽,余下一室杜若芳香暗自浮动。

“存亡未卜之人,恐怕凶多吉少。你就不怕这一行,迟误了我们的盟约?”沉瞻眼中金光一闪,眉梢带着冷意。

“公主莫怕,是我。”黑衣人昂首,我本是防备的脸上蓦地暴露了欣喜,一把拉起了他,“长生,你如何来了?”

黑暗中明显谁也看不清谁的神采,我却从长生欲言又止的眼神里看到了我的慌乱与狼狈。想来讽刺,曾经无愧于统统人的高息月终究没了开阔,因为终究我孤负了深爱之人,孤负了我们存亡不离的誓词,苟活在这世上,持续着蝼蚁般的挣扎。

我今后退了几步,故作平静:“我要安息了,世子请回罢。”脚不谨慎踢到了一旁端放的木凳,我的局促悉数支出他的眼中。

我拢上衣衫上前关窗,将将掩上窗扉眼皮突地一跳,手上的行动停滞在了阖窗的那一秒。

我与他因有盟约而不能断绝来往,这本就是伤害的买卖。下定决计的承诺没法改过,我只能尝试躲避。或者,逃。

语声窒断,我被他一把箍入了怀中,他的度量清寒彻骨,刹时混乱的心跳与他交叉在一起,鸦色的发丝千丝万缕地缠绕在我的眼睑眉梢,纠结在我的颈项,令我转动不得。

“我……”游移开口,我难堪的神采刹时惹怒了他――“你想逃?”沉瞻眼中戾气大盛,“不管之前还是现在,有我们在这世上的一天,这胶葛就将永无尽头下去。逃?”他冷冷吐出二字,“休想!”

“哗啦――”一声,一支烛火照亮窒闷夜色。

我瞳孔突然放大,无声地盯着长生。他知我震骇,心中存了无数个疑问,却只用沉默的点头化解。

“阿胭,你莫要忘了,”沉瞻亦笑,俊美至极的面庞变得妖异:“比方剑门关外百万伏尸。”

长生与我走到窗边,行动举止俄然变得拘束。我早已预感他从长安跋山渡水而来,必然带着甚么话语要亲口奉告我。

“此事说来话长,四九听闻公主受了惊吓激出了沉疾,央我必然要来探看公主安好。”

我低头一笑,“如果误了,那也是世子之责。”昂首看他,眉眼清幽,“你可见昭元误过任何人?”

沉瞻往外走去,却又在门口立足:“我就在门外,明日我随你同去。”

我感喟一声,关好了门窗往床榻而去,筹办趁天还未亮稍作憩息半晌。素色屏风之上环绕出绰约幻影,我侧过甚的刹时,被一只蓦地伸出的修削五指紧扼住了颈喉,惨白的手背上出现青筋,手掌冰冷一如锋利刀刃。

窗外暴风高文,夜雨愈下愈疾。宫灯寂灭,幽冥暗淡的室内,模糊含着杜若香气。我没有轰动酒保,摸黑走至床榻,欲换衣而寝,却见一扇梨窗被风吹开,飘进的雨点打湿了横置在旁的素色屏风。

我摆脱开他的度量,早已胶葛在一起的发丝拉扯中牵得头皮阵阵发痛。我吃痛蹙起了眉头,沉住了气味,看着他肃立在黑暗中,心中陡升害怕。

沉瞻与我胶葛在懵懂无知的少年,曾经的我即便疯颠却桎梏在他的身边,如纯白纸张。宇文祁夜这个名字,在那张白纸上泅开深浅不一的墨痕,也像铭记入我的骨髓。今后他在我的心中,变成了栖梧行宫里深繁的梧桐碧影、肮脏炼狱中清峭孤绝的赤色残月。从他口入耳到宇文祁夜的名字,我俄然发觉运气的讽刺。

我想我应当晓得豪情用事的罪恶,此生我已背负,走得艰巨,走得沉重,却再不能转头。“明日我随长生去寻宇文祁夜,若你焦急赶回燕国,那么现在我先说上一句:路上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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