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桶拽着胳膊，有些吃力，长宁将水桶放在路边缓了缓，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八玄月的时候，七天前祖山顶上已经飘了一场细雪，估摸着这个夏季会到的很早。
第三桶水拎返来的时候天公然已经黑透了，不过祖山山高，没有玉轮的夜里也不是特别黑，大抵是星星离得比较近，还能模糊看到路。长宁捶捶腿，掩着口咳嗽几声，那年差点冻死在山顶以后就落下病根，这些年也不见好，身子每况愈下，不过她倒是看得开，畴昔一天是一天，很安然，也很安静。
“走！”伸直着的长宁嘶声叫道，牵动心口，更疼了。灵河等了一会，见她气味稍稍安静了些，接道，“我在山上待了七天，每日里你返来睡了，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
她低着头，路上有人同她打号召，她也一声不吭，只是闷着头走路，仿佛不想见人，不想说话，只是身子弱，走不快，行动盘跚。走得急了，水还会从桶里洒出来，打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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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偏殿，她歇了歇，用力将捅提起来，把水倒出来，大抵还要再去三次这缸水才气满，来回三次，天早都黑了。不过她还是去打水，缸里的水不满，她不会回房去睡。
吐字很生硬，有些吃力，比拎起一只装满水的桶还要吃力，好久没有说话了，差点健忘如何开口。
长宁愣了一会，灵河？这个名字很陌生，边幅也很陌生，人更加陌生。
“你想杀我？”
前年大雪，连续多数个月，祖山殿里的人差未几都下山去避雪灾，她没下山，留在山顶，祖山殿里的灯不能灭，得有人守着，除了她就只剩下几个腿脚不好，老得走不动的人留在山上。那年夏季她得了一场风寒，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本觉得熬不畴昔，但是没想到还是没死成，又活了两年，也许这年的夏季也该差未几了吧。
灯不是她本身的那盏油灯，而是一根蜡烛，燃烧的人就拿着蜡烛，一手挥了挥火折子，摇灭火苗，别的一手谨慎将蜡烛插在屋子里独一的一张桌子上。那桌子只是用几块木板垫起来，大要另有些凹凸不平，地上有一个树根，砍断的那一端还算平整，放在地上就是一个凳子。几块木板，一个树根，另有一个约莫是放衣裳之类的箱子，这就是这间屋子里统统的东西。
清算好偏殿，放好水桶，关上门，这才渐渐走回房。她住在最外边的一间矮房里，靠着山崖，刮风的时候整间屋子都会颤，真怕被风连根拔起，刮到山下。她不怕，一住就是好些年，当年有人叫她换个处所，长宁没承诺。这间屋子本来只是柴房，石头砌成的，做工不如何样，有的裂缝足有一指宽，她没换屋子，只是用泥湖上了墙壁上的裂缝，便这么住了下来。
长宁坐了起来，定定看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没有惊骇，没有吃惊，更多的则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西戎的话，那人听得懂，并且会说，毕竟是飞鹏堡天字一等的杀手，西域诸国的风土情面乃至言谈说辞都晓得。
“我叫灵河。”
人丁也多了，牧羊放马，是一处承平乱世的好处所，很多西戎族人垂垂都迁徙到了西府狄州一带，传言大甘将士并不如何见外，来者不拒，与大甘族民一视同仁。大甘的将领也换了人，好多年之前是别的一小我，厥后他走了，换成一个名叫刘策的将军，厥后刘策也走了，传闻现在的将军名字叫周临寒，她不认得，只是听偶尔来祖山殿的人提及过这个名字。是好是坏，也是和她无关，山颠风冷，她的身子本来就弱，这些年更显得力不用心，过得了一个夏季是一个夏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