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转头悄悄一笑，看着一脸茫然猜疑的谷梁泪，和顺回道：“没甚么，俄然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动机。”说完顿了一顿，接道，“我读过古时一篇文章，名叫天问，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高低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故识之？明显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通篇有几十问，皆问六合之间的端方。
到了这般地步，如果再扭捏，恐怕就是不识汲引了。李落和谷梁泪先尝了尝，细品以后发觉并无不当，便叫众将士谢了老妪美意，略略吃了些。吃完饭以后，老妪便叫人带他们去歇息，好一副地主交谊的模样。一边是美意难却，一边是有口难言，不得已只好先住了下来，一起疲于奔命，的确有些倦了。钱义也被他唤了出去，就连本来埋伏在村外的暗部妙手也都撤了返来，养精蓄锐，倒要看看这老妪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还是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地底没有日夜，和极北长极一时的白日黑夜分歧，这里甚么时候看都是一副光影飘散的模样，让熟谙了吵嘴二色的山外世人颇觉如梦如幻，看得久了，就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实在还是幻景。李落去过两处秘境，一处太虚幻景，一处天火秘境，但也没有那处给他这么奇特的感受，说不上来是甚么，总感觉这里的山山川水，和半空中若隐若现的色采里藏了些甚么，看不见，摸不着，一闪即逝，却又仿佛无处不在，这里的统统都在它们监督或者掌控之下。看着远处瀑布的李落俄然冒出一个动机，水往低处流，这仿佛是亘古稳定的及时，但是水为甚么会往低处流？扔出去的石头为甚么会落在地上，而不是飞上天？这人间万物之间的端方到底是何人所定？天雷地火，风雨五行，自古都被贤者以为是这个三千天下里的不会变的法则，李落本来也是如许想，只是现在一时闲暇，看着面前光怪陆离的天下，思路纷飞，就让他生出这般古怪的动机来，这些被古之贤者奉为本相的法则会不会只是别人定下来的端方。
“想甚么呢？”
这个阵法，短长的不但单是奥妙莫测的阵中窜改，更加要命的是阵法当中那些女子勾魂摄魄的举止，只要看到，听到，免不了会想，想就会生出心魔，有了心魔，便有马脚，马脚不消大，妙手过招，一瞬就够了。
就像现在，一刹时，众将士都有分神，或是羞臊，或是难堪，有的低头，有的回顾。李落神采微变，双目一凝，晓梦刀悄悄压在桌下，冷眼看着走近的诸女。
这阵法到底有多短长，李落不得而知，魔门隐蔽，不好开口问人。问木萧下和白寄恨，他们一定会说，问皖衣，怕是会被当作登徒荡子。不过翟廖语说过，此红粉修罗阵当年也被人破解过，破解阵法的是百年前江湖上一名成名已久的剑客，剑术之高，在当时的江湖当中首屈一指，只不过破阵以后，那名剑客也变成了一个瞎子聋子。
这一次各说各话的见面，从始至终都没有产生涓滴不测，老妪见李落迟迟没有咀嚼那些女人送过来的生果蔬菜，只是尝试和她扳谈，最后也恍然晓得李落的心机，笑呵呵的将这些吃食都尝了一遍，才表示他们自便。
便即号召了一声，未几时，就瞥见石屋侧门的帘子动了一下，一行人捧着盆碗，盛放蔬菜生果鱼贯而入。这些人刚一出去，便换成了李落身后将士面红耳赤，一个个赛过猴子屁股，抓耳挠腮，又是干咳，又是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