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纸笔？”
齐姓老者拉长了脸，沉默半晌，这才不情不肯的从怀中取出几样东西，一边交给李落，一边刻薄的尖声说道：“你可谨慎着点，别弄坏了老朽的东西。”
“立字为据，本日借多少粮食，来日便要悉数还上。”
“嘿嘿，老秀才，你说的不是你本身么？你睡觉蹲茅房都带着你那几样东西，怕不是筹算带进棺材里的，这个时候会不带在身上？鬼才信呢。”
“不消了，秀川县虽说没有甚么大名气，但还向来没有饿死过人。”庞婉茨高傲的说道。
笔墨备妥，李落一挥而就，写了一张欠书，交给庞婉茨，和声说道：“程夫人，今后如果掖凉州承平了，又或者你们去往北府别处，中府也好，凭此手札到冢宰府下治粟内史各司衙门皆可兑取本日所借粮食，倘若碰到甚么难处，随便找一名官职大些的朝廷命官，天然会有人理睬。”
秀川城的百姓甚少见过如许客气有礼的大甘官吏，并且还是一名少年将军，庞婉茨的夫君是一名，面前又是一名。
李落哈哈一笑道：“甚好，但是这位老先生？”
李落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是否定得我？”
齐姓老者言之凿凿，只可惜要命似的捂住衣衫前襟的模样却也透露了真相，乡民所说的笔墨纸砚必然就带在齐姓老者身上。庞婉茨偷偷瞥了李落一眼，就见李落神采奇特的望着齐姓老者，不晓得在想甚么。
庞婉茨一滞，咬了咬嘴唇，推让道：“这会也找不来纸笔呀。”
李落温颜一笑，庞婉茨此举不亚于解了北征雄师的燃眉之急，伸谢一声，命应峰前去传令，着袁骏率将士取粮，定要留够了百姓所需。
“老秀才不是走哪都带着笔墨纸砚么，找他要不就行了。”有人随口应了一声，庞婉茨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说话的乡民。
庞婉茨轻咳一声，正颜说道：“齐老先生，既然带在身上，就借给将军一用吧。”
李落将笔砚诸物交还给齐姓老者，老者跳将起来，惜若珍宝的护在怀中，神采堪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齐姓老者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兵戈掉脑袋的时候了，谁还会带着笔墨纸砚，陈腐。”
“要还的。”李落朗声说道，言语中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齐姓老者生恐自家的宝贝坏在李落手中，一脸肉疼的死死盯着，让人忍俊不由。庞婉茨笑而不语，唤人拿来些净水，亲身为李落研墨。也许是看错了，当这尊雨山砚到了庞婉茨手中以后，齐姓老者绷紧的神采稍稍和缓了些。
刘开山和万一府仓猝回礼，连称不敢。李落随即命钱义前去传令，雄师马上解缆，倒是一刻也不肯久留。
齐姓老者涨红了脸，粗着脖子叫道：“不信不立，不诚不可，你们这些人胡说甚么！”
李落没有讽刺齐姓老者，神情平平如昔的看了看手中的笔墨纸砚。雨山砚是一尊上好的石玉，动手有清冷之感，后背仿佛有些粗糙，李落没有翻过来细看，手指悄悄拂过，应当是刻了一个字，茽字。
笔砚能值些银两，齐姓老者落魄成现在这般地步却还收藏着这两样东西，定是老者敬爱之物，不舍得有半晌分离。
“我看将军麾下将士都是轻骑精装，干粮该是带的未几，城中另有些余粮，将军如果不嫌弃就请带着吧，如果落在他们手中白白便宜了这些草海恶贼。”庞婉茨恨声说道。
李落接到手中，笔是银狐笔，墨是鹤墨，砚是雨山砚，唯有纸倒是浅显。这些东西呈现一个穷酸得志的老者身上，的确让人惊奇。不过物虽不凡品，但在李落眼中却又稀松平常的很。如果说有甚么异处，约莫是这几样东西让老者把玩的黑中透亮，一看就是上了年初的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