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爷。”将士咽了一口唾沫，恭敬候在一旁，谨慎问道，“王爷，现在就搬走？”
几个禁军将士皆是一愣，巡检司与禁军一贯井水不犯河水，纵管你巡检司权益再大，也不能对禁军呼来喝去。领头的禁军将士刚要说话，李落取出怀中西空寂帅令，淡淡说道：“搬走就是，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我李玄楼让搬的。”
这道五杀令一出，卓城地下买卖天然震惊，有人不平，有人张望，有人闻风而动，有人不觉得意，倒也有几人循分守己了很多。不过混迹在卓城地下买卖的人没有几个情愿遵纪守法，铤而走险亦或是底子不将这道五杀令放在眼里的不在少数，巡检司倒也没有客气，凡有违五杀令者，不问启事，皆斩之。
直到立了巡检司，卓城的地下买卖才收敛了起来。戋戋一处地下买卖，莫说是枢密院的耳目，就算大理司想查想办也不是没有体例，忌讳的只是这背后错根盘节的坎阱，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就是如此，不晓得手里牵着的这根绳上栓着的是只蚂蚱还是一头恶狼。
“末将服从！”禁军将士不敢多问，接过腰牌，赶紧招来人手，撬开石基，将镜花水月照鉴台起出送往城中。
李落进了琉璃殿，殿中空空荡荡，尚无桌椅斑斓，只要那座镜花水月照鉴台亮光照人。李落走到照鉴台前，悄悄用手抚摩了一遍，是一块上等质地的玉石，可贵有这么大的，约莫代价不菲。李落绕着照鉴台走了数圈，立足堕入深思，很久不语。半晌以后，李落昂首打量着琉璃殿四周，这座琉璃殿不在江水之上，离江岸百丈之遥。右边是一片竹林，翠绿富强，有雀儿歇脚，风声过后，竹叶沙沙作响，似成了腔调，呢喃轻语。
穷极生变，这安稳承平的日子过的太久，特别是那些个世袭了贵爵的子嗣，守着家里的金山银山，整日里无所事事，实在是无聊的狠了些，渐渐的，卓城的地下买卖竟然红火起来，就连当初那几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偶然插柳柳成荫的成果，追根究底，还是一个刺激。上头顶着大甘朝廷律法，背后里偷偷摸摸，如果经手的物件再多点见不得人的奥妙，这般心惊肉跳可毫不是花天酒地能比得了的。
“嗯，马上送入城中巡检司，路上不能有半点担搁，这是我巡检司的腰牌，一并送到。”
李落也不是没想过将卓城地下买卖连根拔起，不过与章荣政商讨以后临时撤销了这个动机，非是不能，而是机会未到，一旦让卓城里那些闲人同仇敌忾起来就有些得不偿失，如果听任却也有悖于巡检天下的初心。如此，李落便为卓城的地下买卖立了一道五杀令：有损社稷者杀，祸及百姓者杀，人畜不分者杀，构陷忠良者杀，由暗及明者杀。一纸五杀令，仿佛将卓城的地下买卖由大甘明文律法中未曾界定的法外之地变成了法内之地，此中短长吵嘴纠葛在了一起，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对还是错。
宫门外有禁军将士镇守，李落未露真容，但有巡检司的腰牌，收支无阻，问了问路，千回百绕，到了琉璃殿前。琉璃殿尚未完工，那座镜花水月照鉴台也只砥砺了一半，先前的工匠田家三人出了事，琉璃殿也被临时封了起来，有将士扼守，没有人出入，很冷僻，炎炎白日却另有些阴沉。
大族趋之若鹜，不乏天孙公子和朝臣以后，久而久之，这卓城的地下买卖垂垂变了质，从本来只是富朱紫家无聊时图新奇刺激的处所渐突变得肮脏起来，藏污纳垢，杀人掠货，的确是一块没法无天的法外之地。历代都有大甘朝廷严令制止，但是这卓城地下买卖背后的背景底子无从讲求，也许是哪个亲王，或是哪个皇子，朝廷故意有力，好多甚么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