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垂首，同她对视，“翾翾······”
殿内的主子都捂住嘴，小声抽泣起来，焕春递上一套杏黄色行服，“主子觉着这一套给小阿哥穿，好不好？”
焕春和抱夏严峻地对视一眼，谨慎翼翼地跟在若翾身后，一步不离，唯恐她跌倒。
泪水划入发间，若翾渐渐站起家，拍拍怀中的永璐，“额涅带你走，我们不在这里了，你跟额涅走。”
弘历退了两步，捂住眼睛，遮住赤红的眼眶，掌心的血腥味满盈开来。
福子服侍太后抽烟丝儿，袅袅青烟恍惚了她的眉眼。
若翾垂首抚上小腹处，已经三个月了，她浅笑，“是，主子明白，必然会护着我们的孩子。”
弘历被她唇角暖和温和的笑意吸引，脸上不自发也暴露个笑模样，深深看她一眼，方才分开。
“下一世，寻个充足的人家去，别再到皇家来了，”她低声在永璐耳边交代，接过焕春递来的毛猴，这是他喜好的玩意儿，在那短短的、由她照顾的两个月，他见了这个毛猴便欢乐，“让它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畅春园静宜园内。
悠长的宫道上，悄悄的花盆底叩击声响起，三月的气候乍暖还寒，枝头的浅淡春意在一阵凌冽的北风以后再无所存。
今儿个在太和殿设席，飨宴群臣，道贺安定回疆之事，妃嫔等闲去不得太和殿，唯有册立皇后之时才气涉足。
是他，他不准本身见永璐，现在永璐没了，他又来了。
外务府抬棺的寺人很快来了，若翾直愣愣的看着他们抬着装裹着永璐的小小金棺消逝在长信门，她立足于此，再没了眼泪。
才走到承乾宫东配殿门口，一阵嚎哭声传来。
比如，他没法改写汗青、没法影响后代的定论、他乃至不能面对她的鲜血和诘问。
若翾忍不住嘴里的腥甜味道，一嘴的血涌出来，濡湿了石青色的袍子，下颚上、脖颈上尽是血渍。
他不能，他有力辩驳，是的，他不能。
翊坤宫内早就筵宴齐备，瞧见愉妃处空着的位子，若翾心中打了个突，陆湘漪才抿了一口茶，便瞧见她神采恓惶，“如何了？但是身子不适吗？”
“我的娇儿子啊！好轻易养到四岁，我白操了这很多的心了！”
她走地很慢，一步挨着一步向前挪，弘历一步追上，握住她的手腕，“翾翾，你沉着。”
若翾茫然地走在这明黄瓦、朱红墙之间，她找不到去处，怀中的儿子冰冷生硬如石，冷入骨髓，连带着她也跟着冷，若翾瑟瑟颤栗，逐步支撑不住，倒在了坤宁门边上。
乾隆二十五年三月初八，皇十四子永璐薨，随葬端慧太子陵西，石券位左，极尽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