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罗葛狄银对杜论禄加的心机洞若观火,对方不过是担忧唐军大肆杀来,战事倒霉,要趁着这段时候,多掳掠一些财物,以求即便就此退兵,也能有所收成,这当然是药罗葛狄银不会承诺的,当下大义凛然道:“唐军救兵虽至,温池之战虽败,但我部将士已然说了,那一战不过是对方使诈,事前埋伏,我部措手不及罢了。若正面对战,我三州兵马必定会胜。当此之际,可汗休得用心,当有长远目光,先攻破灵州城,确保今后战事没有后顾之忧。只要击败唐军救兵,可汗要多少财贿不能得?”
高审思寂然点头,“的确如此!”
高审思重忠义,向来也是以忠臣自居,唐军得江淮后,他本已盘算主张,寿春城破之日,便是他自裁赔罪之时,是李从璟当日一番话,让他大受震惊。汉唐两朝,威重四方,光荣万世,高审思身为时人,岂能不心神驰之?当日与李从璟一晤,他被对方的气度所佩服,认定李从璟能够重塑大唐光辉,就如当初汉光武帝普通,故而情愿捐躯跟随,来做大唐臣子。
人主贵在能得人,且能令人尽展其才,得人越多,才学越多展露,才气达到灿若星斗的结果,终究照亮大唐的天空。
高审思方才执意要再上城墙,李绍城没有同意,两人同事的时候不短了,早已生出豪杰相惜之情,以是言语朴拙不必惺惺作态,现在为扼守大唐国门而战,一个善守一个坐镇全局,同心合力之下,已是过命的友情。大丈夫之间的坚毅真情,常常建立在志气相投、为同一目标毫无保存拼搏的过程中,李绍城与高审思也不例外。
药罗葛狄银不温不火道:“你要抽调攻城部曲去哨粮,该跟石敬瑭说才是。”
“食肉才有力量,不然将士们如何拒敌?”李绍城想起这些光阴的环境,略有感慨,“陛命令某出镇灵州时,曾许某随便撮要求,彼时某除却兵甲弓弩以外,侧重就要求了肉食。不瞒将军,灵州城里储存的肉干,足以让将士们再食一个月。这可不是粮食储存,是肉食!除却我大唐,试问天下另有谁能如此?”
“陛下曾言,雄师戍边,保家卫国,本就位在险恶之地,又且常有战乱,死伤不竭,如果不能精其甲兵、丰其衣食、厚其军饷,朝廷有何颜面面对边军将士,大唐百姓有何颜面面对自家知己?”李绍城道,“此番诸族乱贼入侵,将士血战死战,不管战事如何艰巨,皆气雄胆壮,未曾言苦,前赴后继,争相对敌,也是因为要报效国度之尊敬,报效陛下之隆恩。若非如此,灵武县何故能耸峙不倒,灵州城何故能坚固如铁?”
正巧到了用午餐的时候,跟着饭食端出,顷刻间肉香四溢,统统伤员都是能吃肉的吃肉,不能吃肉的喝肉汤,报酬好的一塌胡涂,李绍城和高审思天然也不例外,后者边吃边感慨道:“当年末将驻守寿春,将士所食,蒸饼已是可贵,肉汤更是希奇,现在在这灵州边地,竟然人皆食肉,放在之前,实在不能设想。”
此等思惟统治汉人千年,人皆固步自封,而失克意进取之志,东华门唱名一次之贵,而胜疆场杀敌逾万之尊,谁还信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豪情,谁还了解耿恭甘愿死战而不受降封王的刚强,谁还附和汉明帝为救数百人就甘心调发万千雄师出战西域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