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通红的安重荣回过甚,牙关紧咬,握住马缰绳的手被冻成青紫,却一向紧紧攥着。
莫离、安重荣、赵弘殷等人,蹲在地上,亲手在阵前垒起一抔黑土。
张一楼正筹办如此答复费高章,但见对方明知故问,悚然一惊,莫非真正的根由并非如此?
这话颠覆了张一楼的一贯的认知,将他深深震住,他惊奇道:“教员,莫非陛下并没有猜忌功臣?”
“这……”张一楼有些胡涂了,“教员,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莫离昂首望天,在这不见星斗的夜里,他嘶声喊道:“大唐的豪杰们,过年了!”
辽东。营州与建安之间的某处。
围坐在此的演武院门生和几名军情处锐士,眼神炙热,一一接过酒囊,迫不及待饮上一口,跟着暖流入腹,直觉浑身和缓。酒囊在人群中走过一圈,最后又回到莫离手中。
莫离、桃夭夭带领军情处锐士,奔行在并不如何宽广的大道上,风驰电掣,马蹄滚滚,在泥泞的门路上留下一地混乱的马蹄印。
世人面面相觑,沉默下来。
费高章看着张一楼,目光因为锋利、通俗过火,而变得有些可骇,“你要晓得,晋王与陛下,那是完整分歧的两个身份。陛下是晋王时,节度使兵变,即便是事成,能获得的也不过是一个王;而在陛下是陛下以后,节度使再动乱,一旦功成,那获得的就是天下,是九五之尊的帝位!”
在过往几场与契丹马军、游骑的比武中,安重荣、赵弘殷等几名演武院门生,被莫离“蛮不讲理”的放在步队中间,没有让他们遭到半分伤害。行列中,安重荣转头望了一眼,那些留下断后的军情处锐士,背影已不成见,但他们决然向契丹举刀奔驰的身影,却仿佛一只在面前,只要安重荣转头,他就能看到。
张一楼如有所悟,点头道:“怪不得,门生听闻,朝中应对契丹之策,本是临时敦睦相处,为此,李从璟北上之初更是出使过契丹。但李从璟一到幽州,便擅动兵器,先是葫芦里攻击契丹军,以后又光复平州,攻占营州,挑起莫大战事。按理说,李从璟此举,已经大大背叛了朝中国策,但陛下却从未见怪李从璟。之前一向觉得这是李从璟光复平州、屡败契丹的功劳,冲淡了他的罪恶。现在看来,倒是陛下底子就没有见怪他的意义!”
门路上的积雪熔化得差未几,道旁林木上的积雪却仍旧颇厚,下雪时比之降雪时更酷寒,这田野的温度低得吓人,军情处锐士们腰畔的横刀,有很多都被解冻在刀鞘中,一时难以抽出。
少顷以后,两百余军情处锐士,在空位上集结,整齐布阵。
不知过了多久,张一楼勉强稳放心神,他道:“教员,如此说来,且先非论陛下此举是否安妥,但起码能够申明,陛下并非就真的沉湎在吃苦中,落空了昔日的大志壮志,陛下,仍旧还是阿谁一战灭梁的陛下!”
听了张一楼这番话,费高章意味莫测道:“你当真如此想?”
全部过程,只要水流滴落空中的声音。
“陛下入主中原以后,为何不顺势篡夺天下?当然,大战以后需求疗摄生息,但更首要的,是陛下需求完整掌控、安定新到手的权力!”
张一楼愣在那边,完整健忘了应对,费高章方才的这些话,如晨钟暮鼓,深深撞击着他的心灵,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震惊。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让张一楼不由打了个寒噤,他这才突然惊觉,不知何时,他手心后背,已经满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