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张释之冯唐列传[第1页/共2页]

张廷尉事景帝岁馀,为淮南王相,犹尚之前过也。久之,释之卒。其子曰张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毕生不仕。

释之从行,登虎圈。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十馀问,尉摆布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欲以观其能口对呼应无穷者。文帝曰:“吏不当如果邪?尉恶棍!”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父老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父老。”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父老,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斅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词讼之吏,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怜悯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迟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流行靡,争为口辩而无实在。且下之化上疾於景响,举错不成不审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厥后有人盗高庙坐前玉环,捕得,文帝怒,下廷尉治。释之案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之无道,乃盗先帝庙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以是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之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何故加其法乎?”久之,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开见释之持议平,乃结为亲朋。张廷尉由此天下称之。

七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免。武帝立,求贤能,举冯唐。唐时年九十馀,不能复为官,乃以唐子冯遂为郎。遂字天孙,亦奇士,与余善。

后文帝崩,景帝立,释之恐,称病。欲免除,惧大诛至;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存,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冉阝,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故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於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犒赏决於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胜利,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韩、魏。当是之时,赵几霸。厥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王迁立,乃用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为秦所禽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出私养钱,五日一椎牛,飨来宾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参军,安知尺籍伍符。整天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呼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可而吏奉法必用。臣愚,觉得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极刑极刑!”文帝说。是日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觉得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太史公曰:张季之言父老,守法不阿意;冯公之论将率,有味哉!有味哉!语曰“不知其人,视其友”。二君之所称诵,可著廊庙。书曰“不偏不党,霸道荡荡;不党不偏,霸道便便”。张季、冯公近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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