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喽啰擦了擦脸，抹了一把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苦涩道：“回大当家的，小的肩上，扛着的是干柴，用油纸包着。唉，可把我累死了。”
这喽啰本来急仓促赶路，繁忙碌搬运东西，身上早有一股知名火，就要发作；现在见是大当家亲身问，赶紧压下肝火，不敢不答，喘着粗气道：
这东西看来比较沉重，把一些喽啰压得，上气不接下气，非是苦苦忍耐，只怕已撑扛不住。
夜无眠听而不闻，仓猝回转过身子，视野变作了一只大手，在扛柴火的喽啰群中穿越、拨弄、查探。
那喽啰“呔”了一声道：“小的又何尝不是这般想？何如那太保和我们的太保说了，山高路难行，大车如何推得上！只得分到小的们头上，化整为零，把这一车车的干柴，一摞一摞的，给扛上山来。”
正目送这名喽啰远去，吴掌事走到他身边，笑道：“贵宝地真是财大气粗啊，这过冬的柴火，一口气能买这么多。”
俄然，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恍惚的答复。
夜无眠握住龙鳞铁鞘剑的手发紧了起来，紧得发颤。雨水打在他身上，把他身子上高低下，里里外外，都浸润地湿了，犹未有觉。
夜无眠转过甚去，正待和他装模作样扯几句淡，蓦地却见灯火扑朔下，吴掌事的这张脸，由内而外流露着凶险。
仿佛有东西把持着似的，这张脸渐渐平移过，敷到了吴掌事的脸上。
夜无眠四周看去，公然见每个喽啰肩膀上扛着的东西，仿佛都是用油布包裹住了。
夜无眠心下微微讶异，暗忖道：“我叮咛了辰、巳两太保，就在这高椅坡一带设伏。固然允其临机定夺权，可现在为甚么如此轰乱？临机定夺也不是这般！”
“像，真像！”
终究，定格在了喽啰们所踩出来的一个个足迹上面。
啪！
贰心下一沉，不由自主与吴掌事拉开间隔，思惟飞速运转，此生见过的一张张人脸，熟谙的，不熟谙的，都在他面前，如同清风吹册页，顺次飞速翻过。
“回大当家的，昨夜下山买干柴的太保，带着兄弟们返来了。他们买了几十大车的干柴，就停在峰东坡脚下，我们现在正在把车上的干柴，往伙房里搬。我们太保估计也在搬。”
细细思来，不公道之处太大了。
这年初，油布造价高贵，而干柴甚贱。
他分开车队，跳过人群，来到火线，往这些喽啰细心看去。看得清了，才发明每个喽啰肩膀上，都各扛着一捆东西。
那张人脸的幻影，转刹时无声分裂，破成了一张张碎片，当空溶解，再不成见。
这小喽啰见大当家的都发话了，劲力一卸，砰的一声，肩膀上被油布包裹的“干柴”，就落到了地上。
夜无眠高低细瞧了一阵，道：“但是用甚么东西包住了？粗看形状，也不像干柴。”
夜无眠拉过来一个喽啰，厉声问道：“这是在干甚么，乱作一团！你们的太保呢？如何不见出来管束！”
看向那目瞪口呆的喽啰道：“这捆柴你就不必搬了，别的去搬其他的柴吧！”
大要的油布撑开，暴露内里的模样来。
吴掌事被他盯得不安闲了，转过甚去，全数隐到了暗中当中，只要呵呵的干笑声传来。
“雨水连缀不断，门路早已经是泥泞坚固。在这上面走着，又扛着柴火，留下足迹当然不成制止。可为何，此中的有些足迹，竟然如此之深？恰好这些足迹的仆人，又不甚胖。”
“这背上的‘干柴’是有多重，竟能压出这么深的足迹？”
这喽啰解释完，正待要走，夜无眠拉住他，指着他肩膀上扛着的东西，道：“这就是你说的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