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娘的神采一片阴沉沉的，不见半点忧色：“绿瓣，咱俩共同奉侍太太也有好几年。你若还看在畴昔的情分上，就和我透个底，这件事――”
见不是要她去“说和”，绿瓣这才带了一点笑意在面上。她一双眸子转了两转，笑道：“孟女人的动静也真通达。都说老爷这两个月间迷上了秦花巷子里的一个歌伎，成日成日不着家，老夫民气里不欢畅，跟老爷说了。实在如果放不下，便要接回府里来，做个野生唱的。这事儿府里很多人尚且不知，孟女人倒传闻了，老爷真是事事都不瞒你。”
虽说这冷风轻柔地，又舒畅、又舒畅，可现在屋子里的氛围倒是不太高。
固然她在一力找着话头儿，可除了一个顾成卉还与她对付几句，老夫人压根就懒怠说话――叫孟雪如如何坐得下去？未几时，孟雪如便讪讪地站起来道：“我来这一趟，还没有去看过顾夫人，我这便瞧瞧她去。”
黄婆子浑没成心识到，接过了东西用手抱住了，这才道：“可不！进了门儿我也只见了一回，端的长得如同天仙普通。五蜜斯甚么样人儿？与杨姨娘比，也失在有些青涩了。怪不得老爷心疼。”话说罢了，才觉悟起面前的人是谁――只是黄婆子也不惧，朝孟雪如咧嘴笑了笑。
话说那边绿瓣刚一回屋，才把缎子在床上放开了一截儿，就听有人悄悄敲了拍门，扬声问道：“绿瓣mm在吗？”
何姨娘这些日子以来心中忧急焦炙，听了这话眼泪立即止不住了：“我早去和五蜜斯求过几次了！可她与我又不亲厚，传闻太太和二蜜斯商讨要卖了我，也只是不住推托，到底还是不肯帮我！”
留下孟雪如独安闲原地立了一会儿，这才恨恨“呸”了一声，骂道：“一个府里从上到下，都是狼心狗肺，没有交谊的！”抬了步子就走，唬得一旁的小丫头忙忙地跟上了。来到了二门，只见那黄婆子正坐在门边上打一件鞋面儿，便走上去笑道：“黄妈妈这鞋面儿好虽好，叫我说布料却不如何。不如我这匹大红纱便给了你吧，另另有这几瓶金华酒。”
孟雪如强笑一下，没了言语。半响，这才道：“夫人想来也不肯定见我，那我先去了，不迟误你的差使。”那绿瓣平白得了一匹缎子，心中正欢畅着要归去细心端看――那里会挽留她？当下便连连点头，与她作过了别，直往本身的房里去了。
“话说的可不是！”孟雪如涓滴不见愠色，与黄婆子笑说了几句，便自离了府。黄婆子也没有留意她神采，号召小厮将东西给她家的送去，只将一瓶金华酒谨慎地放在了马扎下头。
孟雪如将大红纱与金华酒从小丫头手里拿出来，亲身递与了黄婆子，状似不经意地笑道：“方才我见了新姨娘，生得真叫一个都雅！”
听了这话，绿瓣侧了身子，翻了个白眼道：“我骗你何为？我还是这一句话，太太现在已经没了这个心机。你若没有别的话，我就不陪了，我另有差事呢。”说罢，她站起家来，将床上的缎子收了，走到门口向何姨娘问道：“你走不走，我可要走了。”
到现在老夫人才终究硬邦邦地开口道：“你这些礼也提着去给她罢，我老婆子不必这些个。”
多日不见，孟雪如瞧着清减了很多。她穿着打扮虽仍旧如同昔日，可神态里总算有了点服孝的模样了――一张脸上不施脂粉，眼睛圈上含着模糊的红。因为瘦了，两颊边的骨头都模糊地突了出来，看着固然减了几分鲜艳，却添了一些楚楚不幸。
孟雪如也不答话，只从小丫头抱着的东西里拣出一匹蓝底满地花连枝缎子来，递给绿瓣笑道：“我可贵来一次，给你带了些情意。若怕人瞧见，你就使个小厮给你送进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