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身处于旋涡当中，这一天的夜晚仍然特别美。
顾成卉心中焦灼，对她更是失了昔日的耐烦。可现在那三个大丫环的下落，就像是她的七寸――已经被顾七抓得紧紧的了。方才跑的时候又慌又乱，几人若真的错过了，也不是甚么奇怪事。她踮起脚往寿安堂里张望，可又能瞥见个甚么？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猛地被撞开了，半夏气喘吁吁地冲了出去――因为屋内暗淡，几乎与顾成卉撞了个满怀。“女人、快、快点走吧！火势离我们可，可近呢！”
在方才炸了火药的处所，火星子已经垂垂熄了。可西跨院里另有些人没跑出来，时不时收回一声哭喊。想到那些哭声里，或许就有几个丫环的一份――顾成卉心中俄然大为光火，对那仆妇怒喝一句道：“甚么话你都听，你是没有脑筋么！还不从速去给我打水救火，快去！”
此时的寿安堂里，已不复畴前的模样。西跨院的火已经毁灭了很多，远远看去也看不清楚甚么，只见半截焦黑，冒着浓烟。顾成卉往老夫人的主屋方向走了几步，扬声喊道：“忍冬――橘白、细辛！你们在这吗？”
顾成卉顿时一个激灵，眼睛死死盯着顾七。她当然不会天真到顾七说甚么，她就信甚么――但是方才她把院子外头的人梭巡了个遍，也没有见到本身的三个大丫环……顾成卉咬了咬牙，强自问道：“你可看细心了？”
顾七却仿佛没闻声似的，走出去两步，抓住一个手里拿着空盆、正要去打水的仆妇道：“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茶来喝。”
顾成卉懒得理睬顾七，正要绕过她的时候，俄然听顾七“啊”了一声道：“五姐姐，你的其他几个丫环呢？”
此人皮肤白净，天生两只酒涡，一身水红绢裙，模样非常聪明可儿――不是顾七还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顾成卉一把将老夫人推倒在地，半夏、林妈妈也被震倒了，几人趴在地上，无数砖石重新顶上飞过。待声响息了，世人昂首一看，不由都惊住了：寿安堂主屋背面的一段院墙，竟被炸开了一个诺大的豁口，残碎砖瓦上正依依冒着黑烟，氛围里满盈着一股硝烟硫磺的气味。
顾成卉此时一身衣衫混乱地皱着，脸上还沾了几道黑灰。反观顾七，鬓发穿着都是光亮光亮、整整齐齐，腰间乃至还好整以暇地挂了一个香囊――浑不像是夜里被惊了眠的模样。顾七仿佛也重视到了这一点，捂嘴悄悄一笑――
“寿安堂走水了――快来救火啊！”一声又一声高喊响起来，很快纷杂成一片嘈音，脚步声、哭叫声、拖重物的声音……全混作了一团。
其合用不着她说――寿安堂刚好阵势临街，与外头六城胡同的街面只隔了一道院墙。此时这道墙烧起来了，透过火墙还能模糊闻声内里街上有人在喊：“――顾家也起火啦！”
“我方才仿佛瞥见阿谁叫甚么细辛的了，和别的一个，就在祖母屋子边上！”顾七用手一指。
“打水的人这么多，不差你一个。”顾七白了那仆妇一眼。
半夏受了这一个惊吓，早已面色发白，道：“她们叮嘱我来接女人，现在都去找水了！太乱了……现在都已二更了，火起的时候，底子没人发觉！”
现在顾成卉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见西跨院人多眼杂，不好多呆，忙拉上了半夏仓促往老夫人的正屋赶去。
此时火光还旺、烟雾又浓，如果顾七一口咬定看清楚了，反倒令人生疑。
不知睡了多久，她却俄然被一声尖叫惊醒了：“快来人啊――！寿安堂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