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樊所给的，恰是她最贴身、最私密的汗巾子。那是一张窄长的淡紫色销金双面绣帕子，一角缝坠着一只白玉环，拴着一个小小的精制银盒。许云樊翻开银盒儿，暴露一盒干茶来，笑着说：“你看，不但跟你互换了信物，还白饶了你这很多的嚼用香茶呢！”
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已是酒过几巡，羹肴过半了。顾成卉像没事人似的，与许云樊、陈嫣几个笑着打了号召，便坐回了本身的位子上。细辛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冷静地袖手站在一旁。
孙氏神情一动，挑起了一边眉毛：“你可还记得那香囊是甚么模样？”
回身才走开了没有几步，孙氏的面色就敏捷地冷了下来。她没有胃病，也从没听过那劳什子玉露丸，当下一双眉毛皱得紧紧地，冲鱼雁轻声喝道：“好好儿的这是又如何了！还用得着如许！”
鱼雁忙赶前一步，来到孙氏身边，又行了一礼，笑道：“女人叫我来跟太太提一句，这几日太太身上不利落，可千万不敢喝多了酒，还请太太别忘了用玉露丸，免得归去又要闹胃疼了。”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席上一片啧啧赞叹之声。当下就有一名夫人用扇子遮了嘴笑道：“顾夫人本身心机工致也就罢了，还养出这么一名知心孝敬的女儿！真叫我不能不妒忌了。”一旁几位绫罗珠翠的太太们听了也俱是点头。
见鱼雁骇怪地抬起了头，孙氏冷哼一声道：“也是给你一个经验，免得你挑衅口舌倒比服侍主子更来劲了！没得倒带坏了我的欄丫头！”说罢一甩袖子，回身就走。跟在一旁的苏金本来一向都低头冷静不语，这时才昂首看了一眼又震惊又懊丧的鱼雁，紧接着又忙跟上了孙氏的脚步。
许云樊只是微微一笑，也不作答，眼中含着莫名意味，也饮尽了杯中酒。
顾成卉一贯晓得这位许姐姐是极灵醒的人，以是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玩这类小把戏。这时见她将扇囊收进了袖袋中，一向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她将手中酒杯端起，笑着说道：“能与姐姐了解，实在是我的幸运。”说罢一仰脖，在几个女人的笑声中将酒饮尽了。
陈嫣和别的几个女人，听了也都过来凑热烈，一句接一句“不想你两个还要互换甚么信物！”“这主张倒好，我转头也与陈姐姐相换！”一时之间，倒像是把脸靠近了一个装着很多鸟儿的笼子似的，莺声燕语地不住。坐在斜劈面的顾七撇了撇嘴角，也没了听下去的兴趣，转头和方华莹搭了几句话。她气度天然，落落风雅，立时就跟顾成燕分了个高低，引得方华莹也来了谈兴，二人轻声聊了一会儿。
鱼雁忙弯下了腰，就闻声自家女人头上钗环清脆的响声靠近了本身的耳朵，接着传来顾七低低的一声：“瞥见了？现在去吧！”鱼雁忙按下狂跳不止的心，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又昂首望了一眼顾成卉主仆二人。
顾七抬起了眼皮，细心打量了一下主仆二人，目光在细辛鼓囊囊的袖袋上逗留了一会儿，就快速和鱼雁对视了一眼。
只见细辛此时刚好弯下腰，往顾成卉的碗里夹了一只酥牡丹；而顾成卉早已扭头畴昔，正与身边的许云樊谈笑宴宴。鱼雁后退了一步，回身快步拜别了。
“青色枝条……”孙氏总感觉这图案似在那里见过，苦苦思考了半响——俄然下认识地望了一眼不远处席上的老夫人。鱼雁也不敢出声，只好低着头屏气等着。过得一会儿，只听孙氏凉凉的声音道：“这件事我晓得了，我自会措置，归去跟欄丫头说不必她操心这事了。至于你，看在对你家女人也算忠心的份上，便只罚饷一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