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芊衍见她提起褚莲，心底一股知名火冒了上来，作色道：“她？好好的，母亲提她做甚么？她呀，被我哥哥丢到承平洋里喂沙鱼啦！”夏芊衍拍鼓掌掌，好似逞口舌之快真能叫她获得极大的欢愉似的。
当时是因为加州小野狼横空出世，“教父”力挽狂澜，穆家才躲过一劫。多年以后的加州，穆氏面春联邦当局的清理，却显得疲惫而有力。
联邦当局不知何因与穆枫反目，但穆枫行事惯常谨慎，触碰底线的“买卖”，他一贯不让部下人去做，本来联邦当局要查封穆氏财产也找不出甚么由头，但因褚莲生日宴以后，三藩圈子里有一番小变故，穆枫因对夏芊衍歉疚，已将财产大半转移给夏京传，本身不过分问，夏京传其人胆小心狠，本来就和金三角圈子有些“私交”，野心充足大，又敢做，穆枫大权下放，对他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让夏京传如鱼得水，放开手脚踩边线买卖。这时联邦当局要究查起来，能找出的穆氏买卖违背联邦宪法的“证据”很多，如无旁的周旋，穆氏此次但是踩了个深坑，必定要大放血。
穆老夫人的声音如同绕在香雾中，淡淡弥散开来：“是我对不住梓棠，对不住阿季。”
佛堂里静悄悄的，只要经幡拂动……
老夫人微微感喟，眼泪从眼眶里爬出来……一滴、两滴，顺着颊边滑下，悄无声气地滚落在蒲团上……
“穆先生甚么时候返来？”夏芊衍眼角微挑，似有些咄咄逼人。
老宅子江南天井式的飞檐掠过夕照余晖。此光阴已傍晚。
穆老夫人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立面大佛像叩首：“我的儿子，只求佛祖保佑他……”只是安静地祈求，不想话说出以后，却震惊她心底把柄，一时候慈母情素涌上来，眼眶潮湿，老夫人喃喃道：“梓棠，我的梓棠啊，从小就乖就听话，在他父亲面前，是个讨厌的孩子，他父亲哪晓得啊，这孩子是到处护着我……那年，先穆先生大队人马去唐人街的中餐馆接伦敦家嫂，我事前是知情的，我的梓棠却不晓得啊，尽觉得是他父亲在内里养了如夫人，那孩子为我抱不平，单枪匹马就闯去那间餐馆，与他父亲大喊小喝，穆先生动手多狠呀，让梓棠跪在内里毒日劣等他，返来以后我才晓得，梓棠被他父亲一脚踹断了一根肋骨，那倔孩子，竟一声不吭，单听他父亲胡话，直挺挺跪在那儿一下午……”
此时穆氏老宅中悄静如一潭死水。四蒲月的气候，不凉也不暖，本来是极适合出猎郊游的，往年穆枫兴趣高了，家里的路程都是排的满满，即便他和褚莲闹别扭，带出去郊游的女眷中，也不忘排上太太一名，当时当属穆榕穆林姐妹们最欢畅，有九哥做场子，玩起来仿佛都比闲暇同窗集会要努力的多。
檀香很清很淡，佛堂里经幡浮动。加州局势已变，只要这一处念佛的处所还是温馨的……
穆老夫人闭上眼睛，于佛祖座下，双手合十。只要经幡在拂动，却没有藏香味儿，心静，于佛座下，心静入尘。
穆氏高低核心权势被架空,昔年统领西海岸华人间界的“教父”穆枫,于两月前失落。美国佬踩着厚重军靴帮衬这座掩在钢铁丛林下的中式老宅时，早已忘了联邦当局与“穆先生”一贯的友情,卤莽地查封穆氏涉嫌“违法”的相干财产。
两个月以后,三藩大乱。
她们照做移走了香，却闻声老夫人一声感喟。
老夫人一惊：“你……你可不能做这类佛祖都不谅解的事！”她着慌，身作长辈，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平素一贯的沉稳，此时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