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唤作何盛罪囚咽了口唾沫，语气略微放缓的回道：“我是何盛不假，这位相公，你既知我是杨都管的部属，却又为何要拿我？遮莫这此中是有甚曲解......”
跟着这个罪囚忿声抗议着，但是他嗅到监狱内腐臭与血腥的味道，又顺着铁栏投射下的几缕阳光觑见本身所处的牢房，以及内里的刑房当中多有锈迹斑斑的斑斓腐锈陈迹，遮莫也已是会聚了很多先前受刑罪囚流下的鲜血干枯而成。这罪囚也已骇得惊魂不定，仍要气愤高嚷着，也何尝不是出自于身处于坟堆中吼脏话的心态......
蔡福仿佛这些年下来听惯了这等说辞，他满脸挂着冷酷之色，顺手拽过把中间血迹斑斑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倒是转了个话头，又问道：“宋朝时节，你充过军，曾在牢城营收监过么？以往曾在绿林中厮混过么？”
“也不必唤我甚么相公，俺久在官牢当差，是个做惯杀人砍头行当的粗人。姓何的，想必你也听闻过仪鸾镇抚司的名头，我铁胳膊蔡福，恰是经管镇抚司内诏狱的典狱管事，你也须晓得，到了这熟谙得我，可不是甚么功德。”
与孟康话别以后，裴宣沿途又得以与一些于本地任职的聚义故交厮会相叙一番。直到北上赶赴至燕京任府尹相公，自是肃正法纪、明察秋毫，兼之仍有孙定、蔺仁划一僚同人大力帮手，与裴宣将燕京管理得政通人和，很有政绩，也极受本地百姓推戴。
蔡福略显慵懒的捶了捶腿，又道：“如果以往时节，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出去，牢城官狱里节级、管营、差拨诈人钱物，如有情面钱物相送便觑你好，如果无钱时，铁嵌肉、吃锯末、石布袋、喂鱼钩、钉钢钉，乃至另有甚开水铁刷刮肉，拿鱼胶披麻剥人皮等很多手腕也管束你求生不生、求死不死，俺既是两院押狱出身，该懂的行当也仍记得清楚...何况绿林道上有些凶贼恶寇炮制人道命的活动，你也须有所耳闻。
现在我齐朝当然是治政腐败，严查各处监狱官司是否有欺诈残害犯人歹行。裴宣裴相公掌管得御史台下辖官狱，对那些文官也仍讲究个刑不上大夫，要定罪，当然要拿白纸黑字的罪证...但是咱仪鸾镇抚司专要拿的，是罪过忒过的犯警臣子，天然不必按明面上的端方来。而被我朝拔除的害人酷刑，仪鸾镇抚司只俺这一家，也仍能用......”
“吱嘎”一声闷响声乍起，也顿时骇得这罪囚内心一突，他仓猝朝牢房外的一处铁栅栏望去，就见有个生得膀大腰圆且袒着上身，直暴露胸口撮护心毛的大汉与七八个狱卒踱将出去。而那大汉冷眼乜将过来，随即说道：“你便是在杨幺帐下行事的何盛？你...认得我么？”
只是在言及战死的邓飞之时，裴宣、孟康二人仍不由难过伤感。酒过三巡，裴宣又按当初在饮马川寨中之时与两位兄弟痛饮时的风俗，当即起家舞剑助酒。但听得飒飒剑鸣啸响，卷起殷殷风雷之声，霍霍剑芒满室环绕，毕竟裴宣不但词讼精通，并且亦是善使双剑，而目睹得他走动飞舞的剑意也满含着苦楚悲壮之情，仿佛也是在为当初义救本身，现在却不免疆场阵亡的好友兄弟邓飞依托一分哀思之情......
当裴宣赶赴至梁山祠堂陵寝拜祭过邓飞以后，公然又得以赶赴杭州与孟康相会。饮马川插香结拜的交谊、梁山泊共聚大义的情分，裴宣与孟康甫一相见，也全然无昔日打量百官那副铁面忘我、板脸严厉的模样，相互说些江湖旧事，也时不时畅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