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的回应,是极其疏离和公式化的。
“劳烦操心了。”
公然,听到我的话,貂蝉的身材微微一震!她猛地抬开端,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乃至……另有一丝水光在明灭!
而她,仿佛也对我这个“与众分歧”的官员,产生了越来越稠密的兴趣。她会猎奇地扣问我管理徐州的方略,会当真地聆听我对天下局势的阐发,乃至会就某些题目,提出她本身的观点和疑问。
我的这番话,明显再次深深地动动了她。她怔怔地看着我,泪水固然止住了,但眼眶还是泛红。那双曾经承载了太多庞大情感的明眸,现在仿佛被洗涤过普通,垂垂变得清澈起来,倒映着我的身影,也倒映着……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小却又实在的信赖之光。
“女人不必多礼,坐着便好。”我赶紧禁止,在她劈面的椅子上坐下,“本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过往各种,比方昨日死。”我暖和地打断她,目光诚心肠看着她的眼睛,“夫人现在既已离开险境,便当放眼将来。陆某虽非豪杰,亦无匡世之能,但起码在此翠云坞中,可保夫人一时安宁。夫人只需放心静养,不必再为俗事烦忧。”
“女人此言差矣。”我正色道,“诗书之用,非在繁华,而在明心。乱世当中,民气易惑,守住本心,方为不易。女人昔日在长安虎穴当中,能以女子之身,周旋于豺狼之间,巧施奇策,诽谤董吕,挽救汉室于危亡,此等聪明与胆识,岂是平常‘飘零之人’所能及?那份临危稳定的平静,那份洞察民气的机灵,早已超出了性别,足以令天下多少须眉汗颜!”
我了解她的状况。下邳的沦陷,吕布的授首,对她而言,不但仅是一场战乱的大难,更是她人生又一次天翻地覆的剧变。她如同暴风暴雨中一叶无助的扁舟,落空了统统的方向和依托(哪怕那所谓的依托本身就是一道桎梏),剩下的只要劫后余生的怠倦和对未知的深深惊骇。
我扶起她,心中亦是感慨万千。面前这个女子,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和叛变,却还是能保持着内心的那份复苏驯良良,实属不易。我悄悄下定决计,毫不能孤负她现在这份沉甸甸的信赖。
我望着她眼中那垂垂亮起的、异化着信赖、感激、倾慕和一丝对将来期盼的光芒,心中充满了庞大的情感,但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暖和缓等候。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朴拙的敬意。我看到,她眼中的水光再也按捺不住,化作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她没有效手去擦,只是任由那泪水滴落在素色的襦裙上,晕开点点深色的陈迹。那不是哀痛的泪,更像是……一种悠长压抑后的开释,一种终究被了解、被承认的委曲与打动。
转机,产生在约莫五六天以后。
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庞大的光芒,仿佛是被勾起了某些长远的回想。她沉默半晌,才轻声道:“往昔各种,仿佛隔世。现在……不过一介飘零之人,苟活于世罢了。诗书虽好,于妾身而言,亦不知有何意义。”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看破世情的沧桑和淡淡的自嘲。
这类防备,让我心中模糊作痛,却也更加果断了我必须以最朴拙、最尊敬的态度来对待她的决计。我不能再让她反复畴昔的运气。
“陆处置……你……你怎会……”她仿佛想问我为何会晓得这些细节,又或者,是惊奇于我会对她那段不堪回顾的旧事,赐与如此正面的评价。
我没有急于与她深谈。只是每日过来,隔着必然的间隔,扣问一下她的饮食起居,看看她的气色,叮嘱阿兰和另一名侍女墨韵务必细心顾问,确保药定时服用,食品平淡滋补。我送去的,是最好的伤药,最柔嫩的衣物,最能安神的香料。我但愿通过这些无声的细节,通报给她一个明白的信息:在这里,她是安然的,是被尊敬的,无需再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