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粮兵滚落马鞍时，萧邢闻到了熟谙的腐臭味——三日前他们埋葬的溺毙民夫，也是这类内脏腐败的气味。
“家父曾在营州贩马。"萧邢信口扯谈。
伙长充满老茧的手抓住押粮兵衣领：“汉王的中军到哪了？”
面具人俄然摘上面具，暴露一张充满靛青刺青的脸。
靺鞨军人中俄然有人吹响骨哨。狼群如玄色潮流般涌向隋军，萧邢瞥见冲在最前面的灰狼额间有新月白斑——这是头狼的标记。他下认识地摸向腰间，却只摸到冰冷的箭囊。
这个位置他在警队学过，只要悄悄一推就能堵截脊髓。
面具人收回夜枭般的啸叫，林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照应。萧邢这才惊觉他们早已堕入包抄，那些幽绿的火光不是箭簇，而是上百双狼的眼睛。
狼牙箭贯穿了少女的咽喉。萧邢昂首瞥见百步外的树梢闪过银光——那是制式弩机的反光。
林间的箭雨戛但是止。萧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瞥见伙长脸上闪现出赌徒般的奸笑——这是要把俘虏当人质。
“在...在一百里外的娘娘庙......”押粮兵俄然狠恶抽搐，暗红的血从鼻孔涌出，“水里...水里有毒......”
腐叶堆里传来靴底碾碎骨头的声响。
少女俄然转头，见萧邢没法转动，踌躇了几秒，还是一顿脚回身，拔出面具人身上的刀递给萧邢，低声用汉语说道：“谨慎...你们中军有特工……”
七个披着熊皮的高大身影走出暗影，他们手中的角弓还冒着青烟。为首者脸上的青铜面具让萧邢想起古墓里出土的萨满祭器，獠牙状的装潢在火光中滴落血珠。
混战中少女的枷锁俄然断裂。她像鹿般蹿向密林，萧邢刚要追击，脚踝却被病笃的面具人抓住。
“敌袭！是火箭！！！”
“等等！”靺鞨少女俄然开口，说的竟是带着幽州口音的汉话，“他们要找的是我怀里的辽东舆图。”
一支狼牙箭擦着他脸颊飞过，在少女脚镣上迸出火星。
王十二的刀锋松了半寸：“你安知这些？”
“接着！”萧邢把舆图扔给王十二，反手一刀刺进面具人肋下。刀刃传来的触感却像捅进湿木头——这些野人竟然用树胶异化兽皮硬化了铠甲。
王十二猛地收刀入鞘，萧邢的后颈立即浮起一道血线。
桦木箭杆上绑着浸油的麻布，刹时引燃了车上的干草。
三支弩箭呈品字形没入树丛，惨叫声印证了他的预判。但更多的火箭如蝗虫般袭来，扑灭了尚未转移的粮草。
萧邢本能地扑倒身边的靺鞨少女，一支鸣镝擦着他耳畔钉入辎重车。
整片营地炸开锅。正在烘烤铠甲的兵士尖叫着拍打身上的火苗，发霉的皮甲遇火即燃，转眼间七八个火人在泥地里打滚。
辎重车下的少女俄然昂首，眸子里闪过一丝骇怪。这个纤细的神采被萧邢尽收眼底——在审判课上，他学过如何捕获怀疑人0.3秒内的微神采。
王十二的横刀俄然架在少女颈间：“都给老子停手！”
萧邢蹲下身翻开死者眼皮，毛细血管闪现诡异的蛛网状。“是毒。”他扯开押粮兵的皮甲，腹部鲜明鼓起拳头大的饭桶，“沼瘴异化尸毒，这池沼吃人连骨头都不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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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车......全陷在鬼沼了......”押粮兵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地，“三百石粟米......另有二十车箭簇......”
篝火俄然爆出火星。
王十二的瞳孔突然收缩。
少女从贴身皮袄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朱砂标记。当萧邢看到某个三角形标记旁的"卑沙城"三字时，俄然想起当代大连金州区的古城遗址——那边恰是隋军此次东征的首要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