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孩子还不懂悲欢聚散，只是猎奇。
“妈妈，他也姓顾吗？”
少年坐在后座，应了一声。
那把匕首她随身放了十二年，她假装得很好，没有人晓得她抱病了，没有人晓得她吃了多少抗烦闷的药，也没有人晓得她无数次握着匕首，对动手腕测量，计算着要如何才气一刀致命。
思之趴在车窗上，头往外探了探。
“我已经老了。”
他是不是……
思之红着眼点了头：“妈妈你呢？你也不爱爸爸吗？”
主驾驶上坐的那小我思之感觉很面善，是一个很俊朗的男人。
****
这是思之第一次听到顾起这个名字。
墓碑前的草长得很高。
顾起行刑后，宋稚没有持续当缉毒警，因为不被信赖了。她调去做了文职，在孩子出世前的一个月，辞职开了一家会卖咖啡的书店。。。店里的买卖不好，选址很偏僻，她老是趴在采光最好的那张桌上，呆呆地望着天空，任手边的咖啡渐渐凉透。
这片山上只要一座坟，孤零零的一座。
她把匕首拿出来。
思之对俄然多出来的父亲很猎奇，纠结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了：“爸爸是很坏很坏的人吗？”
她朝墓碑走近两步：“爸爸是个甚么样的人？”
宋稚点了点头：“嗯。”
宋稚一株一株拔掉，她说：“他是个恶人。”
她们下山的时候，天又开端下雨了。
正在刷平板的少年抬开端。
“他是你爸爸。”
她爱他，以是，她与他同罪。
但是……
雨伞放在地上，宋稚把外套脱下，盖在墓碑上：“顾起，我累了。”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墓碑上，再滴落到地上，渐渐地，把赤色冲开。
她每年的八月二十七号会去看顾起，一年只去一次。她给她的女儿取名思之，顾思之。
九思和思之是官配
“你在车上等。”
宋稚一寸一寸拂过墓碑，没有答复。
“明天很冷，你冷不冷啊？”
思之又坐在车上等了一阵，半途她往车窗外看了好几次，宾利车上的少年一向低着头在玩平板，只昂首与她对视了一眼，隔着朦昏黄胧的雨幕。
雨下得并不大，她们已经快走到泊车的处所了。
她手上有泥，很脏，她在衣服上擦洁净，然后才伸手去擦墓碑上的雨滴：“比来我老是梦见你，可总看不清你的脸，顾起，我仿佛将近不记得你长甚么样了。”
墓碑上没有字。
思之在车里等了好久，雨渐渐下大了，一辆玄色的宾利停在了中间。
妈妈你呢？你也不爱爸爸吗？
他的声线很好听，偏降落，说话字正腔圆：“戎九思。”
思之十二岁那年的八月二十七号下了雨，天阴阴沉沉，雨停停歇歇。
她没有留一张他的照片，除了他送的渔夫帽和身上的纹身。她怕帽子留不了太多年，以是把上面的图案纹到了身上。
他碰了毒，罪不成赦。
他的名字里也有“思”，是哪个“思”呢？
哒。
沾了血的匕首掉在地上，她已经让他等了好久，现在要去找他了。
“有很多人恨他，咒他永不超生。”
思之六岁那年的八月二十七号，宋稚带她去了顾起的坟场。
“顾起，你有没有等我？”
“妈妈，这内里是谁？”
“杳杳，手给我牵着，路很滑。”
思之长得很像顾起。
以后每年的八月二十七号，宋稚都会带思之去上香。她还戴着阿谁绣了枪支和他名字的阿谁渔夫帽，帽子已经很旧了，边角的处所被洗得发白。
“是妈妈的故交。”宋稚蹲下，抬起手，指尖悄悄拂过墓碑：“你还是之前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