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说话间，隔着他有五步远，正自烤火取暖的十娘满脸的惊奇和感激，“多谢客人。”
沈光挥手阻住那作势要赶人的小厮，“且与我们倒酒就是，你家这羊肉倒是不错。”
沈光抬目睹那胡姬怀里抱着琵琶，脸上固然涂了脂粉，但是难掩眉眼间细纹，身上传了袭红裙，但是人却冻得瑟瑟颤栗。
进了食铺，眼下恰是寒冬时节，武威城中固然还是热烈，可到底不能和开春今后及至夏秋时商队络绎不断的气象比拟，即便这西市里看上去逛街的人很多，但是真正会在食铺酒坊用饭喝酒的倒是未几。
“客人，这赏钱你们看着给，如果实在不可，便赏她两口剩汤喝就行。”
“两位，我们店里有新奇下锅的上等河曲羊，羊油熬制的汤色奶白，没半点膻味，羊肉酥烂软嫩，入口即化，但是远近闻名的。”
武威城的西市范围只比长安雒阳差了些，沈光和郭子仪逛了个把时候，也只逛了以仆从、布匹和皮货等大宗贸易为主的处所，沈光每到那些胡商的货栈，都会细心扣问代价，商家来源和货源渠道等等，看得边上的郭子仪猎奇不已。
披上大氅，烤着火，喝着汤，吃着饼，十娘内心虽暖，但是去忍不住低泣起来，那在边上奉侍沈光他们的小厮却忍不住在边上喝道，“哭甚么哭，坏了客人的雅兴，需赶你出去……”
沈光不由点了点头，这胡姬的琵琶弹得不错，起码也是十多年的工夫，不过更叫他惊奇的是，这胡姬拨弄琵琶间倒是翩然起舞，就在那桌案间的方寸之地展转腾挪，跳得恰是胡姬中最流行的胡旋舞。
胡姬在大唐近乎便是娼门卖笑的代称，所谓的卖艺不卖身不过是后代文人的意淫，像是武威城，便是丝绸之路上仆从贸易在大唐关内最大的集散地，这此中胡姬便是诸多仆从贸易里赚头最大的。
“那就再来壶冰镇蒲桃酿，咱多生两盆炭火与我们取暖。”
沈光开口，自是叫十娘呆住了，她年青时也曾艳名远播，曾是这武威城中权贵之家的堂上客，为朱紫们演出胡旋舞，自是看得出面前这位郎君必是朱紫，那语气固然暖和，倒是叫人难以回绝。
“郭兄，我们坐下点些小食。”
“给她打碗汤，切些羊肉，拿个馕饼，先吃饱了再说。”
想到这儿，郭子仪倒是取了身边的大氅，顺手掷给那十娘道，“先披着吧！”
想到本身阿谁打算，他感觉面前这胡姬不失为是小我选，手指悄悄敲着桌案，沈光很快便做了决定。
“多谢客人。”
“且随她就是。”
郭子仪在边上固然沉默不语，不过却对自家这位主君的性子多了几分体味，公然是宽仁之人，跟着如许的主君，是他的荣幸啊。
未几时那小厮便返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铜盆，内里加了炭块，放在沈光和郭子仪脚边后，看了眼那胡姬道，“两位客人，可需求曲乐扫兴，如果不需求，小的自赶她出去，免得坏了客人的兴趣。”
桌案上，沈光和郭子仪盘中切好的羊肉蘸着小碟里的料汁早就吃得七七八八，恰好喝些冰过的蒲桃酿解腻。
小厮赶紧倒酒，而这时十娘已自擦去眼角泪痕，干脆连那些劣质脂粉都一道抹去了，然后将披着的大氅细心叠好偿还，素颜捧起琵琶道，“让客人久等，十娘这便弹奏，还宴客人莫要嫌弃。”
那些运气好的胡姬被大户人家买归去做侍妾，只要不赶上手腕狠辣的女仆人，便是大哥色衰还能得个善终，而那些姿色浅显如果不能存够财帛，比及被东主赶走时，便只能沦落街头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