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脸朝下按头埋进书册间的纪君正吚呜挣扎着,全部戊班不但无人劝止,还一个个拍桌狂笑起哄。

两两相斗的,三五成群追得鸡飞狗跳的,乃至有两拨人撸袖子对阵打擂的,中间还围着一撮看热烈不嫌事大的。

望着讲堂内伏案昏睡过半的恶劣生员们,陈夫子涨红了脸,又急又气地拿起惊堂木。

“陈夫子,我们是讲武堂,又不是平常书院。这里大多数人将来但是方法兵上火线的,若个个乖顺得像小羊,那才真要完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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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惊堂木怒响,昏睡中的家伙们纷繁昂首,睡眼惺忪、茫然四顾,在看到堂上陌生夫子隐怒的面庞后,又一个个不觉得意地撇着嘴趴了归去。

令子都闻言面色惨青,大热天里排泄满头盗汗:“我只是……我没想……”

“不必找补。幸亏我瞧见你当时面有惶恐惭愧,也瞧见你伸手想拉住我,不然,你觉得我为何请主事官不要将这事上禀军府?”

“上午我点了你甲班好几次人头,”沐青霜似笑非笑地哼了哼,“除了贺征,周筱晗也没在。他俩一道走的?”

十五岁的沐青霜虽是个张狂恶劣的小霸王,却也不是无事生非、仗势欺人的主。

总之是满院拳风脚影伴着喧哗的助势喝采,混闹得让那些斯文持重的经学夫子们齐齐偏头痛。

“君正嘴碎又能吃,于国无用,埋就埋了吧。”

少女答得言简意赅:“不知。”

旬日前,赫山讲武堂主事官上报,有两名年长的经学夫子因暑热抱病没法讲课,请军府拨人前来代课一月,军府便将闲到快长蘑菇的陈夫子派来了。

她的童养婿这是想造反啊。

这二十余年间,本来因偏僻险要而相对闭塞的利州不受烽火涉及,就成了世外桃源。

陈夫子戒尺一挥指向她:“你,背一背为师方才讲的《八阵总述》末篇。”

陈夫子记取印从珂说过,这班孩子抱团得紧,便本着“杀鸡儆猴”、“各个击破”的战略,决定挑个看起来相对没那么刺儿的家伙出来,“杀”给这班小混球看看,以立师威。

午后日阳透窗而入,院中有风催动枝叶,沙沙轻响混着陈夫子照本宣科之音,令人昏昏欲睡。

而戊班小纨绔们也已联手清场,将试图声援令子都的甲班学子全拦到回廊里。

比年交战,各州军府招兵只勉强能补足兵士的职员缺口,却没法处理将官残落的困局,利州军府便于两年前在赫山南麓开设了这间讲武堂,为火线储备文韬武略皆通的年青将官。

自镐京及邻近三州沦于外族之手,朔南王赵诚铭整合各路权势退守江右,领江右五州与外族大盛王朝隔江对峙,中原半壁国土便堕入长达二十余年的战乱。

戊班残剩二十只皮猴子——包含才逃出魔掌的纪君正——立即回声而动,站起来就跟着往外跑。

笑闹间,院中已连续出来很多课休的邻班学子。

一群人边跑还边七嘴八舌朝院中喊话。

而丁班、戊班则有过半数人出高傲强门阀,来此多是为了凑人头、混日子,特别不喜文绉绉的经学科目,态度可想而知。

陈夫子初来乍到,又只是短期间课,便也不与她持续争论学风题目,点头谢过她的美意提示。

“您并非‘讲’了半个时候,是‘念’了半个时候。您忙着照本宣科,还没空加以讲授,若我有那单独坐地就能顿悟的天禀,您的位置怕就该腾给我来站了。”

她身边的陈姓夫子年近五旬,本是汾阳郡主府参事文官,上月中受命带人护送伤兵退至利州休整,以后一向在利州军府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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