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浑身一僵。
“嘘！这话如果让太后晓得，你就死定了！”
“还请太后娘娘勿怪，提督大人日理万机，委实抽不开身。”面对梁太后阴沉的目光，方无镜笑得风情万种，“再说了，若没有提督大人日夜劳累，太后娘娘又怎会过得如此安逸津润呢？”
暮色渐袭，秋风徐来，丹枫如火，红色的纱帘被悄悄撩开，十七岁的长宁长公主嫁衣华丽，金流苏下的红唇素净，露在袖口外的一双素手莹白如玉。
“厂督大人，夫人已给您接过来了。”方无镜娇媚一笑，嗤道，“就是有些怯懦，不敢见人。”
莫不是将她杀了，连同沈玹阉割的那根‘宝贝’一起入葬，结阴婚？
小天子不但没有被安抚到，反而哭得更凶了。
罢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萧长宁深吸一口气，死力稳住心境，对泪眼汪汪的两个宫婢道：“把眼泪擦擦，扶本宫下车。”
“见过太后娘娘。”方无镜领着世人行了礼当作照面，随即挥手道，“吉时已到，请长公主殿下上车出发，提督大人还在东厂等着洞房呢。”
“慢着。”梁太后沉沉出声，“先帝仁厚，虽答应沈玹位列‘九千岁’之尊，但他还是是我大虞驸马，为何不亲身前来迎娶长宁？”
秋红话还未说完，萧长宁便闻声满东厂的寺人齐刷刷下跪，用宦官特有的锋利嗓音道：“拜见提督大人！”
萧长宁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拍了拍天子的肩安抚道：“别哭，人固有一死，若我真遭受不测，每年本日，记得给阿姐多烧些纸钱。”
一个沈玹就已经是够可骇的了，更可骇的是，他的身边还蹲着一只威风凛冽的大黑狗。
这名寺人手脚苗条，面庞端方漂亮，手挽长弓，背上背着雉羽箭筒，英姿勃发，只是神情冷硬，浑身泛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莫不就是沈玹？
那是一个高大苗条的男人。
嫁车中的萧长宁快速坐直身子，抱紧怀中的玳瑁猫：“虎魄！他来了，如何办！本宫要死啦！”
宫婢冬穗抹着眼泪抱来了猫，那棕黑斑纹的猫倒是性子傲得很，不近生人，抬起爪子在冬穗臂上挠了一把，接着跳进了萧长宁的怀中。
“世风日下啊……”
见纱帘后久未有动静，沈玹降落肃杀的嗓音再次响起，“长公主是本身下车，还是本督请您下车？”
萧长宁一闻声‘洞房’二字，浑身一颤抖，紧紧攥住萧桓的手，求救似的望着他：洞房？谁能来奉告她，寺人要如何洞房！？
东厂番子来势汹汹，洗碧宫的人已被吓得呆若木鸡了，小天子抿着嘴，一滴泪将落不落地挂在眼睫上。萧长宁也好不到哪去，抖动手看着那阴柔清秀的寺人，磕磕巴巴道：“沈、沈、沈……”
小天子萧桓吸着鼻子，在一旁小声道：“方无镜和蒋射，一个是领着东厂几百杀手的刺客头子，一个是号称能百步穿杨的神弓手，俱是沈玹的左臂右膀，随便提留一个出来，都是能让朝臣颤上三颤的人物！”
“你！”梁太后袖中五指紧攥，半晌憋着一口气，没好气地说，“长宁好歹是皇家血脉，此番她嫁去东厂，别忘了沈提督承诺哀家的事！”
小天子拉了拉萧长宁的袖子，凑在她耳边小声道：“阿姐，你弄错了，这不是沈玹。”
阳光淡薄的春季，萧长宁到底还是出嫁了。
萧长宁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沈玹不是这个娘娘腔……
声音锋利中又带着几分肃杀之气，萧长宁心下一沉，心道：完了，莫非此人就是沈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