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呆呆的小兔子,这一张掸去脂粉的脸慎得惨白,眼睛里那虎魄如此剔透,烛光透亮照进那怯生生的心底。这一夜,只要他想,她便是要这么怕,岂不风趣?喜宴之上,齐天睿不敢痛痛快快地饮本身的喜酒,现在这洞房花烛,若再不消磨一些,岂不冤枉得紧?

齐天睿眯了眼瞧着,想着依叶从夕的脾气断不会在事成之前说给她,现在她那谨慎眼儿里该是如何无法生怨?只是这么瞧着,神采不见凄然,红烛里粉粉嫩嫩的。

她抿了抿唇,不再作声,两只小小的涡儿扣在嘴角下,乖乖的。

烛光那一头,那人不知几时已是站在门口,双臂抱着肩斜靠着,面上不似将才给她擦脸时那冷冰冰的色彩,现在眼迷离,嘴角微挑,大红的喜袍一股子端不正的邪气。莞初只感觉雷打了似的,动也动不得,正似新床上这一捧子果壳,乱糟糟,不应时宜,藏也无处藏……

齐天睿站起家摘下喜冠,自去宽解腰带,三下两下褪去喜袍并里头的薄袄,一并丢到衣架上,转头瞧见那人还僵在床边,一挑眉,“怎的?想扛着这身行头睡啊?”

这一刻莞初早就想了又想,一夜又一夜,恐怕本身失了神,错了手,各种景象都想遍,想过他冰冷,想过他贪婪,想过他鲁莽,想过他酣醉而归,却如何都没想过竟是如此风骚笃定。这么便宜地躺了,要她“自投坎阱”,而她,正像落在那收罗里的雀儿,还是看获得天,自在的手脚,却飞不了……

她怔了一下,摇点头。

“那睡吧。”

莞初泥塑普通,四肢生硬,这么近,能嗅获得他熟睡的鼻息……

“……十一。”

语声轻,非常娇软。齐天睿又问道,“多大了?十岁?”

齐天睿微微蹙了蹙眉,“你可听着了?”

听这语声不耐,莞初这才磨磨蹭蹭地起了身,目睹他走了过来,她紧紧贴了床棱,手摸着那枚小银针死死攥了,不觉那小针细细地扎进肉里。谁知那人底子未理睬她这木头桩子,尽管俯身掀起床鸳鸯戏水的红锻褥单将一床的生果包含了胡乱团着扔在了桌上,砸得那龙凤烛好是晃了一晃,屋子里的两个影子晃得好大,好近……

他只剩了里衣儿,薄薄一身乌黑,莞初越低了头,只觉这房中小,只觉这凤冠轻,如何的都藏不住,不敢喘气,恐怕这一吸气有了那一身薄弱的味道……

口中解了馋,腹中倒是意犹未尽,再看看,拨拉着捡起一颗枣子,胖嘟嘟的,果肉摸起来虽不平滑倒非常紧实,只是当中紫红、两端青白的模样像是没熟透似的不大入眼,莞初踌躇了一下悄悄咬一小口,咦?这是甚么?吃了这么些个甜得发腻的龙眼,现在该是甚么入口都不觉味才是,怎的还是品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甜得如此青涩,酸得恰到好处,山间青草香瞬时就满口清爽!从未品得如此甘旨,原是不喜枣子的人现在一口接一口,仔细心细地品,丰富的果肉入在口中非常有嚼劲,末端干清干净一个核,极小,若非品得细心,许是都要嚼碎咽了,两指捏了,对着烛光……

将才还忧心小丫头的人闻听此言像入定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烛光里晶莹剔透……

“年龄太小了。”齐天睿拍鼓掌,仰身躺倒在被褥上枕了双臂,“这府里的端方,不满十二都要在各房妈妈们手底放学本领,不能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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