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拢？”杨蓁一愕。
八个乐工面面相觑，再如何拨弦调试，也寻不着那里出了题目。
直至明天，终究被她等来一个机遇。
“哎呦！”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惊呼出来。
杨蓁所不解的是：她怎会提及挂牌梳栊来毫不冲突，乃至还当那是个好日子，有所等候似的？莫非她不晓得自当时起，她便要过上生张熟李的卖笑生涯？
杨蓁悄悄松了口气。聂韶舞在教坊司的权益职位比张克锦也不遑多让，并且又身为女子，若能得她庇护，景况定会安稳很多。
一旁的小丫头翠儿撇嘴道：“人家说的是客气话罢了，偏你这么爱当真。”
画屏怔了怔，又嗤地笑了出来，右手摇起轻罗小扇：“你是好人家来的，提及这事自是要怕了。我但是在五岁时便被卖进教坊来了，十年前便对本身要走的这条道心知肚明，还能有何可骇的？这回若能趁着梳拢的机遇博个好彩头，闯着名声，便是于我最好的前程，将来也不愁遇见个达官朱紫赎我出去，做个大户人家的姨奶奶。倒是你，”
又高低看了看她，“翠儿也没说错，你如果换下这身衣裳，好好打扮一番，说不定真要比我都雅。”
那女孩子朝乐厅里瞟了一眼，抬手携住杨蓁的手臂，硬拉着她往一旁走了几步，低声道：“聂韶舞一贯待人严苛，动不动就非打即骂的，你惹上她做甚么？将来在她手底下做事，有你的苦头吃。”
聂韶舞将藤条一抛：“罢了，本日到此为止，晚间你们谁都别想用饭！”
器乐组的排练地设在一楼西北角的一座大厅里，因眼下是夏季，常日排练时都是大敞开统统的槅扇门。从门外一过，便可清楚瞥见内里的乐工们吹奏笙箫乐器。
教坊司在奉銮之下设摆布韶舞两名，虽是品秩极低的小吏，在教坊司里却有着不小的实权。像聂韶舞如许以女子之身担负韶舞一职，是教坊司汗青上都极少见的。
杨蓁不期她说出如许一番话来，一时干愣着不知如何应对。
聂韶舞转向中间一个乐工道：“本日排练以后，你畴昔与张克锦说一声，将这丫头调来我部下，今后专司调琴。都坐稳妥了，我们再把《飞龙引》排上两遍！”
面前这女孩子竟是她平生所见的头一个妓.女，并且她提及本身的身份，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自大自惭，仿佛只是在说本身家住哪村哪店普通平常。
“去！”画屏瞪她一眼，再转向杨蓁又是一脸春花般的笑容，“下月月朔是我挂牌梳拢的日子，你也过来捧小我场吧。”
她伸手托了托杨蓁抱着的大木盆，轻锁眉心，似是替杨蓁忧愁，“非论是做浆洗，还是调琴，都是一辈子难有前程的活计。哎，月朔那天你必然要来啊，将来我如果攀上了达官朱紫，也叫他赎你出来！”
“是。”
想起月姐，她内心又是暖和又是酸涩——在这类肮脏地界里，竟然也会遇见这些热情纯善的人们，当真是可贵。
排练乐舞是教坊司一项首要职责，那座宽广的天井大院就是个排练场，每天都能见到师父们领着各自的人马在上面，有排舞的，有排戏的，也有哈腰压腿练功的，周边吊嗓子与吹打的声响也是不断于耳。
画屏被她赞的喜上眉梢，抚着云鬓道：“你也如此说，看来倒是真的。”
“流芳苑”就是隔壁直接附属教坊司的官办青楼，杨蓁一听她报出这个地名就更加呆若木鸡。
杨蓁一声不响地走到一个鼓瑟乐工跟前，开口道：“徒弟，劳您把这瑟竖起来尝尝。”
这已经是杨蓁起码第三回发明他瞪着本身，她向月姐和赵槐他们都探听过，晓得此人名叫葛六，担着一个比段梁稍大的小官——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