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九年,虽说国朝一样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起码内奸尚未破关,京畿一带还算安静,北直隶的百姓们勉强算得上安居乐业。

那些之前被赶过来的花子们一见有同类挑头肇事,也都跟着起哄号令,四周摆摊挑担的小贩们纷繁看向这边,有的还徐行凑了过来。

与他一同被从旧屋里摈除出来的几个花子也都跟着吵嚷:“没错,我们都是孙公公的人,你们管不着我们!”

有钱的进厂子割,没钱的本身割,北直隶周边很多处所阉割成风,有爹把儿子阉了的,有百口男丁一块儿阉的,传说河间府还曾有个村庄,整村的男丁全都阉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卓志欣从前面赶上来,脸上带着惯有的随和笑意,“都是时势不好,民不聊生,小民们才去寻这条前程。日子好过的人家,谁肯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做,去挨这一刀呢?”

“去去!”卓志欣笑着搡了他一把,“你恶心不恶心?下回我专挑你吃油炸乳鸽的时候提及这话,看你还吃得下不。”

一行人路过一处烧毁的旧屋,几个校尉出来又逮出一波花子。

厂子的净房里陈列极简,独一一炕一桌。受阉的人喝了臭大.麻叶煮成的汤药,由艾叶、金银木、蒲公英熬的汤水洗净下身,半光着身子仰躺在炕上,手脚都拿绫子绑在炕上钉牢的楔子上,眼睛也着绫子蒙了,身下那等割的部件被根细绳拴着,绷紧吊在房梁上。

等在门外的李祥与卓志欣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穿戴敝旧的男人与校尉们推搡着出了旧屋,瞪着双眼大声道:“我是御马监掌印孙公公府上的管事,还是孙公公的族亲,这些弟兄都是跟着我替孙公公跑腿的,哪个敢动我们,留意孙公公带人抄了他的家!”

“瞥见没,这活儿就讲究个分寸。割少了,余势不竭,时候长了就又长出一截,到时还得再挨一刀。割多了,长好后就成了个坑儿,撒尿时尿不洁净,身上骚臭难闻,宫里哪个主子受得了……”

徐显炀没再说话,朝校尉中的一个小旗飘了个眼色,那小旗就动员部下呼喊着众花子,持续朝前走去。几十个花子都乖乖前行,再没一个出声。

李祥翻他一眼,哼哼笑道:“要论菩萨心肠,咱厂卫两个衙门万把号人,要数你卓大人首屈一指。哎志欣,你晓得他们割下来那玩意如何措置么?奉告你,是先扔锅里用香油炸透了,沥了油以后再放上香料儿淹着……”

骄阳当空,时任锦衣千户的李祥,手扶着腰刀刀把留步于街头,眼望着厂子大门啐了一口:“真该把这破厂子直接端了,免得每年恁多寺人花子要我们往外赶。这些猴崽子都看着厂公威风八面,就妄图一步登天,也不瞅瞅本身甚么德行。”

徐显炀一身湖蓝色团花倭缎常服,头上配着同色扎巾,也没配他的御赐绣春刀,面色平高山款步走近。一眼看去,就像个边幅俊朗的大族公子。

因大.麻水的干劲上来,话音都像含了个枣儿一样含糊不清,很快人也不复苏了。

炕上人早已怕得浑身颤抖,不耐烦道:“没错是我本身甘心,你快脱手吧!”

管动刀的人叫“刀儿匠”,这会子备好了涂着白蜡、香油、花椒粉的药棉纸,取了两颗新奇猪苦胆放在桌上,就对着炕上的人念叨起他那套反复过无数回的念白。

说完又挠了挠头,“传闻刘敬那小子担了替皇爷选宫女儿的差事,本日出城挑人去了,这会子怕是还没回城。不过,选宫女又不是选宫妃,别扭的话很快也就完事了。”

与此同时,就在距此数十步远的大街上,十几个锦衣校尉正摈除着一群叫花子招摇过市,街上一片吵嚷喧闹,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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