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已是太子太傅,任谁都会当你是太子一党,又何必把自家女人锁进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周嬷嬷排闼出去。灯火幢幢下,刘氏薄弱的身形映出一道黑沉沉的影子。

刘氏扶着老夫人渐渐往慈晖堂走,亦是满面喜意,“今儿倒是要弄一桌好菜,大大道贺一番。恰好赶上年节,都不消筹办多久。”

“我想让慧姐儿,嫁给太子殿下。”

宋怀远自娶刘氏的那一天起,就嫌弃刘氏娘家没有根底,不是端庄的建国功劳。以是结婚不到三年,便纳了昌宁伯的次女陈氏为妾。

“持续吧。”

“夫人。”周嬷嬷惴惴地唤了一声。

恩旨到了忠勤侯府,一家人都欢乐雀跃。老夫人拄着拐杖连连点头:“好,好啊,今后就是京官儿,再不消受那外放之苦了。”

“烦……倒不烦,就是有点吵。”宋如锦非常委宛。

华平县主气得拍桌, “你一向在中间扰我,我能不输吗?观棋不语真君子晓得吗?亏你每日读圣贤书呢!”

这时,站在门口的周嬷嬷瞥见了宋如锦,赶紧小跑上前,道:“二女人,您如何来了?”

远远地闻声正院那边传来喧闹的响声,走近了谛听,另有桌椅翻倒的声音。宋如锦不自发地加快脚步,垂垂闻声了刘氏压抑的喊声:“你如何舍得!她是你的女儿啊,你如何舍得……”

刘氏细眉微挑。她不动声色地摸着茶杯底儿,道:“侯爷请说。”

徐牧之望着她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冷静地闭上了嘴。

“夫人,您也别难过了,侯爷他只是一时气话。”周嬷嬷轻声安慰道。

疏影蓦地一惊,几乎拿不稳手上的灯笼。

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缓过劲儿来了,她没再啪嗒啪嗒掉眼泪,只是神采冷酷了很多。眉眼间忧思重重,不知在想些甚么。

昌宁伯府虽已式微,但也算满门清贵,宋怀远很对劲,连带着对陈氏也看重起来。

“嬷嬷。”刘氏靠着楠木垂花八步床的床柱,微一垂眼,两行热泪就这么滚落下来。

回府以后, 刘氏细细地听着周嬷嬷的回禀:“二女人乖得很, 在王府规端方矩的,未曾肇事。华平县主挺热忱的, 倒是至心拿二女人当朋友。婢子们也未曾慢待,奉上了信阳毛尖, 茶点也都精美。至于那位世子……”

“瞧您这话说的。您叮咛的事,媳妇哪一次没有记在心上?两位先生已经定下了。教衡哥儿的是南山书斋的孟老先生,桃李天下,非常德高望重。另给锦姐儿云姐儿挑了一名女先生,除了教诗书文词,还能教琴艺女红……”

“刚才二女人来过了,给您带了点心,有您爱吃的梅花糕,您要不先用些?”

屋子里垂垂吵得不成开交。

徐牧之就坐在边上喝茶,时不时凑过来讲几句:“为何下这儿?我看走那儿更好。呀, 芙妹,你要输了!”

她一向不想让宋如慧嫁进大富大贵的人家,没想到等在背面的,是天底下最繁华的人家。

“一时气话,一时气话……”刘氏念了好几遍,嘲笑出声,“要真是一时气话,哪儿能说得这般顺口?清楚是内心一向如此作想!”

刘氏坐直了身子。

说罢,忧愁地朝屋子里望了一眼。

“那位世子是个闲不住的, 县主和女人下棋, 他就在中间插科讥笑。依老妇看, 也不像瞧上了我们锦姐儿, 不过是几个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疏影天然已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了很多,但她晓得甚么能说甚么不能说,是以若无其事地一笑,道:“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女人,不早了,您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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