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到底有甚么筹算?”
又是很久的沉默,他古怪一笑。
两人嚎啕大哭起来,为姜承的决计感到哀痛,也为姜承的安排感到绝望。
究竟上也是如此。
他们的仇敌,太强大了。
姜承判定点头,淡然道:“朕已经说过,朕不肯做亡国之君,这泱泱百年基业,需求有报酬之殉葬,朕留下雄师,留下我姜氏血脉,便是留下了宗庙,留下了社稷,至于朕之性命,最不敷惜!”
安仁修也是满脸黯然,眼中尽是绝望。
他反问:“安卿所言,我朝雄师数量多过大梁,是指戍卫神都的十几万雄师,还是指四年前从各地召回的九万边军,亦或者,是指防备南齐的三万海军,再或者,指镇守辽东的六万边军,以及,各地团练?”
“陛下!”
他缓缓出声道:“苏卿,安卿。”
“臣在!”
“你们,去吧!”
安仁修与苏宁齐齐一愣,神采闪现些许迷惑。
他道:“安卿,朕欲命你率领戍卫神都的十五万禁军统帅。”
他换上了代表皇权至高无上的五爪金龙冕服,头戴九旒冕,胡子也经心打理了一番。
再不济,退守两淮,倚仗淮河与秦岭天险,背靠南齐姻亲之国,仍可与大梁来回拉锯。
有两万人,全军淹没在终南山下的洛水河边。
“安兄,你说陛下召见我们,是不是已经有了主张?”
安仁修的语气有些孔殷起来,但话音刚起,便被姜承打断。
安仁修话说到一半,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神都周边这二十几万雄师,能缔造古迹吗?
即便是曾经在护送公主返国的路上遭受大梁掳掠,即便是曾在潼关城外败北,他都未曾流过一滴眼泪。
他俄然出声,古怪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扫过。
苏宁的声音惊醒了安仁修。
相互搀扶着,无声泪流,起家出了大殿,各自奔赴各自的位置。
苏宁与安仁修满脸不甘,可迎上姜承不容置疑的眼神两人终是不敢再劝。
长年领兵之人,都晓得胜负乃兵家常事这句话,乃是真正的至理名言。
安仁修话音一顿,点头道:“还请陛下直言。”
“陛下此言何意?”
安仁修与苏宁对视一眼,亦是沉默不语。
四年前,神都城破,便是最好的经验。
独一的天险,就是潼关。
若非他生不逢时,遇见了林时,恐怕他现在早已功成名就,而不是落得个连封号都被剥夺的了局。
高座龙椅之上,仿佛傲视众生的神灵。
言罢,姜承再次堕入沉默。
进入大殿,两人的神采也规复普通,恭敬的朝龙椅上的姜承施礼。
但留守神都,则必败无疑。
可惜,陛下的性子太烈,三日前提出迁都的朝臣,无一例外,都被陛下怒斥了一顿。
他才像是下定了决计普通,沉声道:“三皇子姜元,才气比起太子稍逊一筹,不堪为君,待神都城破,你可奉其为王,或自主,或与太子南北辉映,统统,皆可由你自行而定。”
现在一朝做出决定,反倒轻松了很多!
毕竟,存亡之事,向来难以面对。
倒是千万没想到,陛下竟是要托孤。
几年前,他们便已经绝望过数次。
想当年,太祖建国之时,所据不过半州之地,麾下兵不过数万。
两人神采一怔,眼中尽是不甘之色。
但……这四十万雄师里,曾有三分之二,早在数年前,便已然成了大梁的部下败将。
不等两人开口扣问,姜承便主动出声道:“大魏要亡了,但朕不肯做亡国之君!”
姜承摆手,表示安仁修不要多言。
蚍蜉撼树,不自量,又如何?
他神采黯然,点头道:“陛下是君,我等是臣,陛下的决定,也不是我等能置喙的,不过,便是君臣一齐赴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