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问起懋嫔，“樱桃把龙胎吓没了？”
颐行没应她的话，低着头，保持宫女子应有的姿势。
春寿吓得缩脖子吐舌，脚下抹了油，一出溜就奔了畴昔。
长房劈面的屋子，顶南边一间超出围房好些，对角就是阿斯门，颐行常在那边做针线。炕上放一张大炕桌，她和银朱一人一边坐着，不像他坦里乱糟糟的尽是人，这里反倒安逸温馨。
话才说完，宫门上有人叫：“春寿，春寿……闲事儿不干，专会追求溜号，转头禀报了管事的，罚你刷半年官房①！”
“这宫里的端方也忒严苛了，冲撞了人就得杖毙，上回是桂嬷嬷，这回是樱桃。”
颐行和银朱听得唏嘘，银朱点头，“早知本日，何必当初。才多大点儿人，就一门心机往上爬，这回光宗耀祖没赶上，赶上投胎了。”
“宫里头小主儿争位分，实在是无可制止的事儿，位分高占了多大的便宜啊，嫔以上的能挑本身喜好的花腔子，赤金点翠戴在头上，嫔以下的可没有这个造化，全等着万岁爷赏呢。”吴尚仪笑着说完，转头瞧了颐行一眼，“女人必然不晓得，当初你家姑奶奶在宫里头，那是多么的风景。我们这起子人见了她，连头都不敢抬一抬，唯恐冲撞了凤鸾之气。没曾想这皇后当了没几年，就被废到外八庙去了，可惜啊，可惜。”
春寿对插着袖子道：“也不是，得看冲撞的是谁。传闻上回桂嬷嬷是获咎了裕贵妃，这回樱桃轰动了龙胎，懋嫔娘娘可不好相与，天然得要了她的小命。”
春寿把视野调向了半空中，“我们做主子的命不值钱，无端打杀，小主们也怕宫规服侍，但如果事出有因可就两说了。那些个主儿们枝叶太大，谁敢抱着树身摇一摇啊。”
银朱道：“今儿洒扫奉先殿，隔壁阿谁叫吉官的碰倒了高天子神位，当场就被拖下去了。窝囊？宫里谁活得不窝囊，别说是我们，就是那些晋了位的也不是事事顺心。没宠的争宠，有宠的还得忙生皇子……”边说边低下声儿去，“除非当上太后，要不个个都得夹着尾巴过日子。”
颐行天然也明白，三选就是吴尚仪把她筛下来的，吴尚仪比谁都想摁死她。
颐行听她这么说，自责的成分少了大半，转而又去探听阿谁吉官的遭受去了。
樱桃却拦住了她，惨笑道：“姑爸，我在宫里没有一个能交心的人，只要您和银朱姐姐是实心对我好。我本身没气性，做了对不住您的事儿，这会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实在要没那件事儿，我们现在还在一处，该多好。”
颐行对她的道歉并没有多大兴趣，事儿畴昔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时候内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起了一阵风，窗户纸在棂子上来回地翕动，像孩子奸刁吹气儿似的。
“这回可真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喽。人都说可着头做帽子，贱命就是贱命，有些人还想仰仗姐妹交谊往上爬呢，这下子断了希冀了吧！”说完趁便乜了颐行一眼。
“胡说，尚仪局那么多的人，就找不出一个能和你结伴的？你嘴上装了嚼子，不肯开口求人，这是你的不是。我早说过，这处所不是你们尚府，当差就得有个当差的模样。心气儿比天高可不是功德，我自有体例，来校一校你这臭弊端。”
春寿说没有，“真如果没了，可不但樱桃一小我没命，百口都得跟着遭殃。”
一名曾经的皇后，变成了主子口中解闷子逗咳嗽的话题，可见人真不能落马，要不连畜牲都能低看你。
银朱却听不得这夹枪带棒的话，“人都死了，还在这儿调酸汤呢。好歹积点儿口德吧，也不怕人家半夜趴你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