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的两个衙役都打了个寒噤，留在院外不肯出来。虞锦却面无惧色，跟着往里走。
一肚子话刚起了个头，阿茹就瞠大了眼睛，方才进屋的那位又搬了个杌子，大喇喇坐到了屋门前，一抬眼，冲她笑得一派暖和。
冯三恪仿佛是记不太清了，还细细想了一下，才答：“柳香茹。”
虞锦凝目去瞧，只见三条白幛的外边另有两个位置，顶上有整齐纸痕，想是本来这里还挂着两条，不知是厥后被风刮走了，还是村里人扯下来的。
不是。
她生了一把好嗓，声音那尾巴都是打着弯儿的。
听着这甚么护身符、纳鞋底的，心又凉了半截。
第二天大朝晨，积雪未消, 两人便早早动了身。马车备了两辆, 两个衙役坐一车，他二人坐一车，怕路上出甚么差池, 还带了四个保护。
她心中设法冯三恪不知，可看着平时从不会与人低头的锦爷，却对着他爹娘的牌位鞠躬，心中不成谓不震惊。
“你说。”
那女人吓得一颤抖，差点被这一嗓门吓得心蹦出来，正要跑，转脸就瞧见冯三恪。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喊道：“三恪哥！”她挤开保护，欢天喜地跑了出去。
任谁都晓得他过得不好，这话是明知故问了。阿茹脸一热，硬着头皮持续往下讲：“我爹娘不让我去牢里看你，三恪哥你别怪我……我去寺里给你求了两个护身符，还给你纳了一双鞋底，却也没人帮我捎到你那边。”
阿茹内心一恸，内心的话再忍不住了，也不再顾忌虞锦，哭着问：“三恪哥，这半年你过得好不好？”
一起上，虞锦都细细打量着他的神采，问他：“如何俄然想返来看看了？”
寺里求来的护身符。
她埋低脑袋，哭得肩膀微微颤抖。
“我好说歹说，如何都不可。押着我回村的捕头听得烦了，跟里正说了几句硬话，里正和村中族老才许我在家中设个灵堂，尸身却还是不让埋，无法之下只得火化。这半年我没回家，也许灵堂都没拆。”
阿茹转头，泪眼婆娑地看了虞锦一眼，意义很较着，是想让她躲避一下。
而现在，两边仿佛掉了个儿似的，不过是半年的时候，不过是差了一身衣裳，阿茹竟无端端感觉抬不开端了。
冯三恪嗯了声，抿着唇不言语，转回身持续拆这灵堂。阿茹脸上的笑都要撑不住了，清凌凌一双眼，眨眼工夫就落下泪来：“三恪哥，我有话跟你说。”
她本日穿戴一身浆洗得泛了白的破衣裳，方才跑来时满心欢乐，并不感觉，可此时却宽裕得短长。虞锦便不提了，打小拿钱养出来的矜贵，看一眼便知不是浅显人，可她再看冯三恪，竟也穿戴一身绸面棉衣了。
他可贵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虞锦却给不出甚么回应，只沉沉吐了口气。
虞锦把那张香案扶正，退了两步站在灵堂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她本想告慰二老，放心去吧，三恪前程无量，她必将三恪拉拔到出人头地的高度。
阿茹唇瓣微微嗫嚅几下，轻声问：“三恪哥，那是谁？”
阿茹家里三个哥哥，一个在县里当学徒，一个衙门当捕快，三哥最出息，在乡里的私塾读书，她家在柳家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时逢铁勒南下，关中百姓四散而逃，多数往都城那边逃了。而都城对外来百姓卡得严，没有户契引子便入不得，关中避祸的百姓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都城周边诸县落脚，在陈塘县安家立户的很多。
“拯救仇人呐……”阿茹手指绞着衣角，悄悄喃了一句，不说话了。她又细细看了虞锦几眼，内心泛上愈发难言的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