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如此,得了粥的灾黎还是像是看到了人间甘旨普通,迫不及待地仰脖一饮而尽。
粥棚外,等着打饭的灾黎已经排了快有一里地了。
只见他手握长勺,在锅里搅和了半晌,这才终究捞出了大半勺稀汤。
终究顺利进入灾黎碗里的粥,也不过只要不幸的小半勺罢了。
“公子,您的大恩大德,老夫此生已然了偿不清了!”
“我替她再盛上一碗……”
“官府可给你们安排了住处?”
齐啸风定睛一看,那小半勺粥别说插筷不倒了,就算是聚精会神,也不过只能看到两粒米罢了。
皆是一片凋敝!
张铁牛茫然摇了点头。
他冷静折返回马车,扛起一把提早备好的铁锹,在河边找到一处平摊地盘,冷静挖了起来。
麻绳专挑细处断,磨难,总在折磨薄命人!
“一抔土,劝君鬼域路好走。”
他跪在地上,不住朝那官兵叩首道:“官爷我错了,我错了!”
那官兵那里理睬他,直接抬起一脚,将那人捧在怀里的瓷碗跺了个稀碎!
齐啸风微微叹了一口气,甚么话也没有多说。
但今晚的张铁牛,又该宿在那边?
朝阳东升,建安的统统都透露在了阳光之下。
“两抔土,何如桥上莫转头。”
“把这狗日的拖下去打一顿!”
“我先问你,你家被淹了,你又有何筹算?”
“从今晚后,不准你再来讨粥!”
“本日有本官在此,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这他妈的不是狗仗人势,逼迫百姓么?
“说了一人一碗,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张铁牛怔怔望着那裹挟着泥沙的河水,仿佛在尽力从这一片浑沌中辩白出本属于他和儿子的那一方小小六合来。
如同沧海一粟般纤细的人类,没有任何反应的机遇,便就仓促落空了统统!
浑身素缟,卖身葬父葬母、乃至葬夫的,更是数不堪数!
目光所及之处,哀鸿遍野。
他双目无神,木然地向齐啸风深深鞠躬。
这还不算,他掌勺那手仿佛肌有力普通,抖个不断。
张铁牛哭得痛心疾首,几人看在眼里,也不觉湿了眼眶。
但是卖力施粥那小吏,行动却慢得几近将近停滞。
眼看着沙土就要完整将木棺藏匿,张铁牛俄然铁锹一掀,跳入坑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齐啸风深深皱眉。
“下辈子老夫即便是当牛做马,也会将此生欠人为的一一了偿……”
这些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至于青丁壮,几近是没有看到。
张铁牛持续道:“这里本来并不是一条河,而是我们村庄里的一条通衢。”
“四抔土,存亡循环再聚会。”
此话一出,那人的眼泪都将近出来了。
浑浊的泥沙一起湍急向东,毫不断歇。
正要出声喝止,却听一道肝火冲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待张铁牛终究将情感宣泄结束,已是天光大亮。
六合之大,可另有他容身的处所?……
刘德林在账上记得清清楚楚,难堪民们搭建临时出亡所,花了整整八十五万两银子。
看着面前的一幕,齐啸风只觉满身高低的血液都一齐朝着脑袋涌去!
将那木棺放入坑中,张铁牛扛起铁锹,冷静流着眼泪,将沙土重新填了归去。
“我今后只盛一碗,跟我娘分着喝,毫未几盛!”
那人趴在地上,向官兵恳求道:“官爷您行行好,我老母亲腿脚不好,排不了队!”
官兵眉头倒竖:“那大家家里都有瘸腿的老母,那是不是大家就都能多盛一碗?”
被大水冲毁的稻田、民房不计其数。
那片粗陋的茅草屋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人死也再没法复活。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小人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