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以后,夫子回过神来,不过仍未睁眼,只是轻摆大袖,淡淡说道:“本日课业到此,尔等可自行拜别。”
却道一眼之下,元清只觉脑中一阵轰鸣,眼中天下窜改,万物皆成一片虚幻,唯有少女身影,沐浴在熠熠神辉中,恍惚了面庞,一袭白裙随风飘舞,好像仙子谪尘。
元清不答;朱先生接着说道:“便是因为这水早已渗入人间点滴,故我等虽能不时感知,却无觉得贵。道亦如是。所谓‘不识庐山真脸孔,只缘身在此山中’便是如此。”
牵红绳,跨鞍马,三拜而礼成,元清连饮数碗美酒,以敬亲朋,而后便在一众哄闹声中,入得洞房去。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知名......”
因而权贵恼羞,勃然大怒,乃编罪恶,扣臭名,导致其宅邸被封,田财被缴,一家高低十余口流落街头,无处可归。
一众老弱哪挡得了恶汉血刃,不过转眼工夫便纷繁命丧刀口,幸亏危急关头,有高人脱手,救下孤女,远送他乡,化名朱灵儿......
夫子闻言,捻须而点头;元清见状诘问道:“那马儿吃草,匠人打铁,也可称道乎?”
元清身形微晃,而后急施一礼回道:“是,爷爷。”
半晌,其回过神来,不过已然不见身边伊人,只要劈面凶徒正步步逼近。
元清沉默听着,半晌后,来到朱灵儿身边,将之拥入怀中。
书院内,书声琅琅,十余名总角小童手捧《品德经》,点头晃脑,正齐声朗读。
不知如何,一番话渐忘渐散,成一片空缺,而后又有零散字眼自这空缺中生出,汇成一句,印刻在其心底,意义莫名。
见得此景,元清心头蓦地一紧,仓猝快步上前,温声扣问。
“明日一早我就去求爷爷,要他授我技艺。爷爷武功通玄,不出三五年定能出师。届时非论是赃官狗吏还是杀人暴徒,我定十足将之手刃,以慰你百口在天之灵!”少年青语道,却字字铿锵。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元清谨小慎微大半生,毕竟还是惨遭奸人谗谄,丢了官爵,失了权势,而后更是步了朱灵儿先父后尘,遭人追杀,逃亡天涯。
如此尚不算完,在其回返途中,另有绿林十余人伏于林间,持刀蒙面,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众小童回声而起,恭声回道:“是,先生。”说完便清算书籍,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嗡!”
元清见此洒然一笑,略一沉吟后大袖一挥,只见山崖凶徒竟纷繁幻灭如泡影!
夫子莞尔,并不直言回道,却提及件不相干轶事:“余曾与宗师高人论技击之道,乃知力为技本,技为之用,技力相合,便能够小广博,以寡敌众,以五两之劲搏千斤之重。
白叟说完便拂袖拜别;元清如有所思,看了看朱灵儿,心中有了定夺。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吱呀”一声,白叟一袭青衫走进房来。
言词入耳,元清一阵恍忽,面前仿佛闪现起了那夜青山顶,温香满怀,少女朱唇轻点,便随风而去,决然不见。
御书未达天听便遭采纳,随后更有官兵访拿,将之摈除出城,永不得再入。
次日凌晨,早茶过后,少年当众宣布,誓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言罢,这位朱先生也不管元清是否了然,摇摇摆晃,便自顾自离了书院。
只是滚滚尘凡,得道者不过寥寥,余者皆为碌碌凡人,芸芸众生。精神凡胎者,不明其道,却精擅其技,岂言道之不存?”